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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主张学界要致力于教育“行动研究”到呼吁一线教师写作“教育叙事”,刘良华一直将自己置于“学术时尚”的前列,在他独特的学术建构体系里,其对“身体教育学”的尊崇,再一次以新颖的学术个性和见解,逼视时下“片断”的教育,为全面推进素质教育的发展提供了一条学术脉路。
《中国教师报》:在您的学术体系里,身体教育学是什么?您的提法与素质教育是否有对立或者相悖的地方?
刘良华:我不太喜欢追求“概念”和“定义”,我更愿意在使用概念的过程中,让“概念”和“定义”自己显示出它的意义来。
讲身体教育学首先应该知道它拒绝什么,比如“身体”不仅是“肉体”,但身体教育学又十分重视“体育”。身体教育学是从教育的“起点”出发,又返回教育“终点”的教育,就像从“家”出发又回到“家”里,“家”就是本质、目的和意义,那怎么会和“素质教育”相悖?!
《中国教师报》:在您的学术建构体系里,“身体教育学”和“知识教育学”分别涵概了什么?
刘:如果说“知识教育学”可能制造一些“粗脖子”、病态的、畸形的、扭曲的所谓“人才”,现代意义上的“身体教育学”意味着关注整个身体的发展而不只是关注脑袋的发展。如果把人才的素质瓜分为德、智、体、美、劳五个要素,那么,“知识教育学”几乎只负责“智育”,“身体教育学”并不拒绝智育,但更加关照德育、体育、美育、劳动教育。
在“身体教育学”的期待中,德育意味着“精神教育”或“人格教育”,德育的实质是对美好生活的孜孜不倦地、永不放弃地、勇敢甚至不惜冒险地追求;体育意味着身体的力量感、意志力、野性和优美,诚如西方历史中的“投掷铅球”和“投掷标枪”的雕塑所隐含的身体形象;美育既意味着身体的健康与和谐,也意味着头脑的想象力与浪漫精神。劳动教育意味着雷厉风行的实践和高高地扬起铁锤砸碎石块的劳作。
《中国教师报》:身体教育学主张,有什么现实的教育批判意义或者建设意义?
刘:我们都可能有这样的看法,比如语文课,现实的语文教育可能显得比较粗俗,现实的体育却显得意外地文静;文学课堂上可能看不出优雅、文明、文质彬彬,体育课堂上又看不见膂力、干劲、流汗、野性、疯狂。在这个时候,教育一定是出了问题。这样看来,与之相关的课程结构至少显示为文学与运动的整合:文学的文明与优雅加上体育的野性与激情,一起致力于有“活力”的“身体教育学”。
比较紧迫的问题是:今日的中国学校教育实在应该重新考虑体育与手工劳动教育以及艺术课程的价值。现时代需要学校教育培养出“心灵手巧”的人,而不是制造一批又一批“头脑发达”却“笨手笨脚”的缺乏“行动能力”的人。中国学校教育是否能够培养出理想的“新人”,第一紧要的任务培育和护卫学生的“自由精神”与“独立个性”,第二紧要的任务便是让学生因体育、手工、劳动教育、艺术等课程而拥有“强健的身体”、“行动能力”、“冒险精神”与“艺术冲动”。
身体教育学并不是怪异的“学术猛兽”, 片面追求“知识教育”会让脑袋越来越大,身体越来越小。教育应该关注整个身体的生长而不只是关注脑袋的发展
《中国教师报》:“古代教育学”与“近代教育学”的区别在于“身体教育”和“知识教育”。
刘:基始的、初始的教育实践原本是“身体力行的教育”,大量地显示为亲身感受、以自己的身体与野兽搏斗、以自己的身体与自然对抗等“身体活动”。与之相应的教育观念可称为“古代教育学”。这种“古代教育学”的核心精神是以重视身体“感觉”的“身体教育学”。
所谓“近代教育学”,它与近代经济学或近代政治学并不见得完全同步,它只考虑知识的形态。哪个地方开始出现“知识教育学”的萌芽和开端,就意味着这个地方已经有“近代教育学”的发生。哪个地方一如既往地延续了“身体教育学”的实践制度和“身体教育学”的观念,就意味着这个地方仍然维持了“古代教育学”的局势。
当“知识”给人类的“感觉”带来灾难性的错乱之后,人类在“自卑感”和“羞耻感”的双重打压下,竟然以为教育的使命,不过就是为了从“多样”的现象背后追寻“一般”的本质。也正是在这种迷恋“一般”而抵制“多样”的乐观主义情绪中,人类的教育学开始一步一步由生意盎然的“身体教育学”演化为机械僵死的“知识教育学”。
《中国教师报》:“身体教育学”主要显示为“感觉教育学”,那么,“知识教育学”则更多地显示为“理性教育学”。卢梭的《爱弥儿》是一次身体教育学的“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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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教师报》:卢梭找到了“爱弥儿”、达尔文找到了“猴子”,弗洛伊德找到了“俄狄浦斯”。这些“原型”都是对“知识教育学”的批判?
刘:凡“知识教育学”流行的地方,“身体教育学”就悄悄地隐匿自己的身份,收藏起自己的声音。整个“近代教育学”几乎就是“知识教育学”的地盘,“身体教育学”处于弱势,韬光养晦,但蓄势待发。等到“知识教育学”内部发生裂变,“身体教育学”便再次浮出水面,卷土重来,成为缓解“知识教育学”危机的一个基本议案。
卢梭在获奖的论文中坚持人类的文明被骄奢淫逸、矫揉造作的艺术生活所败坏,人类的真诚随着生活方式变得精致文雅而丧失。由此,卢梭提出“返回自然”以此作为克服矫揉造作的法宝。
达尔文提出的“进化论”的重要意义在于:它使那些一度自负高傲的人群自此不再炫耀自己的“高贵血统”,使那些凭借“理性”的力量而夸耀“人类是万物之灵”的人因此而不得不“善待动物”、“敬畏生命”。达尔文的“进化论”给“知识教育学”带来的另外一个震撼还在于:它迫使人接受世界的真相,这个真相说白了就是“变化多样”。人类可以害怕“变化”,但不得不接受“变化”这个基本的事实。就此而言,“知识教育学”拒绝“变化”、“多样”而追求“一般”和“确定性”,就显得有些徒劳和痴狂。
“俄狄浦斯”这个原型对“知识教育学”来说构成一次重创,对“身体教育学”来说却带来重建的转机,如果儿童的发展真的像弗洛伊德所设想的那样一直受“俄狄浦斯情结”的折磨,人们只要想起“俄狄浦斯情结”,就有足够的理由相信教育秘密原本隐藏在“身体教育学”那里。由此人们也有理由相信,在“现代教育学”的未来进展中,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将越来越显示出它的力量,人们需要经常回到儿童的身体那里去寻找教育的隐秘出路。
一切为了“爱”。 符合人性的教育就是不回避人的本能以及与之相关的三种“欲望”:占有欲、爱欲,探究欲
《中国教师报》:教育者劝导儿童毫不利己、专门利他是否可能?教育者是否应该承认和利用人的“适度的自私”?
刘:占有欲与人对安全感的渴望有关。
对食物、异性、财富与权力的追逐,实际上显示为对“私人拥有”、“私人财产”的隐秘渴望,可以称之为“自私”情结。由此也可以认为,“自私”其实是人的天性(或本能)。如果把符合人性的行为称为美德,那么追求私有财产和私人权利,这是人的本性和本能。这些本性和本能如此自然,它值得尊重和维护。
只是这种与“自私”相关的占有欲需要以承认他人的占有欲、自私权利为前提,因而“自私”应该控制在一定的限度,“适度的自私”意味着你自己积累财富和权力的同时也让周围的人和你一道积累财富和权力。在某个范围内,财富和权力当然会引发竞争甚至比较残酷的相互挤占,真正智慧的有活力的人却能够在开发更多资源的前提下竞争,而不是在有限的资源里相互残杀。“适度自利”还意味着人除了有“利己”的本能,也有“利他”的本能。
《中国教师报》:学校教育在以知识为第一要务而压制学生的爱欲时,是否应该考虑更符合人性的引导方式?与之相关的更具体的追问是:“情感”究竟是知识学习的干扰还是美好的生命冲动?
刘:爱与被他人爱,这是人的本能渴望。
一个人若在情爱上受挫或者严重缺失,这人必终身不幸。其他本能活动虽然可以转移和缓解情爱缺失的痛苦,但爱情的缺失终究会使人在某个时候忽然跌入空虚或痛苦的深渊。
我们的学校教育不应回避“爱”,因为学生的“爱欲”本能更多日常显示为“渴望得到他人的关注、承认和赏识”。教育者是否应该考虑给予儿童足够的关注与赏识,同时也是否应该引导儿童在确认“我很重要”之外,还得承认“你很重要”、“他很重要”。
《中国教师报》:探究知识原本是儿童的本能欲望,可是,为什么总是有那么多的学生厌恶知识、放弃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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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记住他们年龄还小。“知识”和“规则”好比两匹马,连同一驾车和车上的人一起构成了“身体教育学”的全部
《中国教师报》:您的学术我可以不可以理解:主张儿童阶段“身体的狂欢”,18岁之后“知识狂欢”并做一个“理性公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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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教师报》:“狂欢”是否容易被人误解为?和时下学校“规范”是否有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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