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有咸菜一样的声音挤进来，想必是瞥着嘴说话：哎哟，李记者，李记，和谁烫稀饭呢，半天打不进来……

我怀疑她说的李记是李妓，心里就有些不舒服，可又不好怎么着，更况且小弱在电话那端等着我呢，就冲她：莎莎，我洗澡呢，正想打电话请你给搓背呢，真是心有灵犀，快进来，进来！

门外吼：切!我倒。

我赶紧夹紧双腿，一个“切”字，让我顿时觉得冷飕飕的。

耳朵里的脚步声去了。

我再度捏紧话筒，听出来小弱有些不悦，我忒聪明了，马上解释，小弱说行了行了，别演了，该忙活啥就忙活啥吧。我说，妹妹妹妹，刚才是服务员来敲门打扫卫生的，我现在把她们先“打扫”出去了。小弱接话问，那你现在该打扫我了？我说这误会可比玛里亚那海沟深了。小弱说，那你就别解释，搬座喜马拉雅山也填不上的。

那我就不解释了。我腆着脸说，小弱，我的酒店离报社步行是三分钟，打车是半小时，你就不能替报社省点电话费来我这里亲自谈？正好我还有不多，一二三四五件衣服要洗呢。

你想得美。对了，先给我解释为啥不行三分钟打车半小时的？

我说亏你还自称北大才女呢。

胡说，我啥时自称了，是他称，不对，是你老是北大才女北大才女的叫。我赶紧赔不是承认。又接着给她解释，我说，我量过，从酒店到报社是六百步，从报社到酒店是六百步，按照我的步率，不多不少是三分钟，要是万一碰到总编，那还要快些。而打车呢，我站在酒店门口招手，你不知道北京的出租车，你想打时半天不来一辆，不想打时他妈比老鼠还多。小弱打断我，同志哥，咱都是文化人，别他妈满嘴粗话。我知道她时故意学我的，然后就附和着她笑，她果真笑了。

我说，你现在都笑了，该来给我洗衣了不？

她未置可否，停顿了一下，我以为她真有可能来，心里窃喜。

可她却接着说，我以为你是个干大事的人，可现在发现不也是个平庸的男人吗？

我倒！嘿嘿，都是跟“鲨鲨”学会的。我屏着气，小弱继续说，岂不闻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的道理？

我嗫嚅道，听说过，可假如我整天忙着扫屋，又哪来的时间扫天下？人的精力有限呀，要是干脆咱俩分工，你扫屋，我扫天下？

想必她对我的回答颇未吃惊，沉吟了，说，就是扫屋我也得先扫俺自己家的不是？等我扫完了再“扫”你的吧。对了，你总共几件？

我又重复一遍，一二三四五六。她愕然，刚才不是一二三四五吗，现在咋六了？我说，这会子被你急得出一身汉，身上这件也该洗了。

她咯咯脆笑。我适时讨好说北大毕业的连笑声都和常人不一样。

她问，难道北大毕业的就不“常人”？

又被他逮着了。我说，我赶紧偷换概念，说，我这样整天拉肚子，身怀肠炎的人才是“肠人”，你健健康康的，没事闲着又是卡拉又是OK的，怎会是“肠人”？！

她说，你可真是恶心！

又接着抢白我，卡拉OK咋了？我又不是像咱‘小手’妹妹那样的“麦霸”。

我说，唉，妹妹，咱俩胡诌，你咋牵扯到人家‘小手’了呢。

咚咚、咚咚咚咚。

房门又响了。

小弱说，倒！你还真“忙”，你忙吧，不打扰了，免得有人心里葡萄。我说，什么葡萄西瓜的，肯定是服务员。小弱说，对，是给你“服务的那一员”。

我冲着门外嚷：有本事你就敲出个‘柴可夫服斯基’。

门外也跟着嚷，什么“司机”‘大厨’的，你小子折腾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