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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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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荒原

(2013-12-22 14:0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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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冲

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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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荒原

图1  荒原
我的荒原
图2  荒原(均为手机拍)


在心里牵念这片荒原,已经有一段日子了。

只要在学校,我几乎每天都要经过它。因为从我的坐落在古棕路的小家到办公室,这片荒原是必经的地方。

每次经过,我都有下车往荒原纵身而入的冲动。抑或,也就是一瞬间的意念吧。然而,直到今天之前,冲动也好,意念也罢,从来都没有变成过行动。

 

今天,照例是在上午的第三四节课结束之后,我没有按时去食堂吃饭。高密度地上完两节课后,身体与情绪照例是懈怠、饱足的而至飘飘忽忽;在这种情况下,我往往是缺少食欲的。而等到终于肚腹告的时阵,食堂却早已关门打烊,于是,家门口那爿“江南小厨”便成了我临时补充给养的“御用”食堂。

有课的时候,我几乎天天都在这家店里吃紫菜小馄饨或笋干卤肉饭。

 

从江南小厨吃完饭出来回办公室,需要转个小弯才能驶上古棕路而至大学三号门。而这一小段崭新的柏油小马路,就像是一截不完整的画框,恰好将荒原的一部分框在了里面,好像一幅画。我给这幅“画”命名为,荒原。


也许我有废墟情节。荒芜与废墟,人们避之不及的残破败落,竟能够轻而易举吸引到我。

日本作家村上春树有本著作叫《无比杂芜的情绪》。仅仅因为这个书名,我就觉得对这本书爱死了。书到手之后,每天在最好的时光闲闲地翻几页。

仿佛就这样已经足够。至于书里写的是什么,似乎已经不那么重要。。。

 

我经过荒原的时候,大概是下午的两三点钟吧。

阴霾散去之后的阳光并不明丽,反而有点儿混混沌沌的不清不白。然而,透过汽车的前挡风玻璃看过去,那些被风吹得一边倒的漠漠荒草,在冬日这一抹橙红的颜色之下,竟然呈现出了一种颇具艺术性的美感。

 

我不假思索将车子靠边停下。一下车,就打了一个寒噤。无声无息的风,甚至吹得我一个趔趄。海边冷冽的空气,与驾驶舱里面的温熙判如云泥。

这是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这么近地,站在了这片荒原的前面。

 

春天的时候,我总是在细雨淅沥的时候打这儿经过。

远远地遥望着荒原。在我眼里,春天的雨中的荒原,有一种寂静的喧嚣;其实,荒原,也可以一点都不荒凉。

 

我臆想着,这荒原里一定有着数不清的生命在无声地繁衍着、生机勃勃地生息着,只是它们不为人知罢了;万物有灵且美,人类未必需要掌管那么多事;

 

夏天的时候,在别处无一不是赤日炎炎如火如荼的季节,荒原却是清凉的,有风的;它湿润,蓬勃而具有恣意之美。每次我经过这里,仿佛都听见荒原里有野溪淙淙、潺潺的水声,又仿佛它到处都在流水。除了我,不知有没有其他的人听见这淙淙、潺潺的流水的声音。


那是荒原最美的时节。半人多高的蒲苇,高举着雪白滚圆的穗子,从重重垂挂、纠葛着的藤蔓与野草里突围出来,不由分说挡住人们探究或觊觎的目光。

 

而今,是肃杀萧索的冬天。高高的蒲苇变得焦脆、枯干,却依然保持着它们在夏季时的雄姿。那些纠缠不清的藤蔓与野花漫草,此刻已然失去生机,它们横七竖八毫无章法地委顿于蒲苇与灌木荆棘丛的脚下。可是,它们那柔顺与天然的姿势,却一再地令我的一颗敏感的心,悸动而又疼痛。

 

就是这片荒原。这片起码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的“巨大的”荒原。

它的一头是生机勃勃的大学校园,它的另一头直接毗邻灯红酒绿人头幢幢的商业街。商业街上,有24小时营业的自助银行,霓虹灯昼夜不息;新鲜高大的农工商联合超市,里面衣服、粮食、水果、蔬菜、熟食、彩票要有尽有;仿佛是城市与生俱来的KFC,就站在逍遥炭烧烤肉和新印湘、烤鱼店的中间。阳光好的时候,恰好我又没课,我会带着一本书在这里喝八元钱一杯的咖啡,吃五元钱一小块的黑森林蛋糕。

其实,我对咖啡的口味远不是八元钱就能体现的;只是因为我所在的这所纯理工类大学,虽然拥有泱泱数万人占地两三千亩,却除了这八元钱一杯的咖啡,再也没有能够买到纯正咖啡的去处。

 

而在土地价格之昂贵位列全球前茅的大上海,这片荒原是怎么被闲置下来、进而又变成一片荒原的呢?

一个荒缪的时代。一个乡村萎缩、消弭,江河断流、人口扎堆的变态的国度。日新月异和与时俱进,早已经成为常态;倒是这城市里的村庄,这偌大的一片荒原,却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奇迹啊。

 

第二天,我再次经过这片荒原。

以手为翅,小心地分开在寒风中逶迤的漠漠荒草,我发现了一条能够深入荒原腹地的小路。或者说,它原来是一条小路,只是现在已经被杂芜的藤蔓、荆棘和杂木丛所掩蔽。顺着小路往里面走,正好与我所在的大学三号门面对面;我曾经听见过的淙淙、潺潺的水声就是从荒原的中心发出来的,原来这是一条浅浅的小溪。也许在冬季,是枯水的季节吧,小溪清浅清浅,看得见水却仿佛掬之不起。小溪的对面,有一处圆圆的突兀的隆起。杂木与蔓草被清理一净,就像是福建的土楼那样微微隆起。“土楼”一圈一圈,已经被垒成了四五级的梯田,梯田里却是整齐的栽种着一些绿油油的菜秧子。不认识都是些什么菜。

显然,这里,已经被辟成了一畦菜园。


站在明显高出四周的“土楼”上往四面一望,发现这样的菜畦还有好几处。只是,不深入荒原,不大容易发现它们罢了。

 

这些被修葺一新的新鲜的土地,有杂树荆条庇荫,土壤肥厚松软,水源近在咫尺唾手可得。可以想见得到,当满园的青菜碧绿,瓜豆满架的时候该是怎样一番美景。

有土地,就能有一切。土地之上,不仅能埯瓜点豆种蔬菜,还能种花,养草;像著名画家林风眠那样,一笔一画一砖一木构建一个“种满庄稼的花园”,那简直就是中国人关于家园的最幸福的理想。

 

林风眠在他的坐落在西湖之畔(灵隐路3号)的花园里,不仅种植了梅、桂、棕榈、紫荆、凌霄等花木,还在空地上种满了草莓、玉米之类的庄稼和蔬果。
  

每天清晨,他从鸟鸣声中醒来,在晨风里呼吸庄稼的芬芳。据说,除了上课,画家每天最喜欢做的事就是锄地、浇水、对着花木庄稼画画。就像他晚年时说的,“无论鸡冠花还是苞米我都喜欢种一点,它们都是我作画的模特儿,有的画完了还可以吃,自己种的东西吃起来特别香。

他还说,充满了庄稼气息的空气,能使人呼吸平静。。。

只是,1991年业已在香港仙逝的林风眠先生有所不知,几十年之后的今天,呼吸亦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1984年,我和弟弟妹妹跟着父亲去老家祭祖。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踏上父亲出生的地方。是真正的故乡。

那座具有2800多年历史的古城,从前住着我的祖先,而今,埋葬着我的父亲和母亲。

 

那是个夏季的清晨。站在那座叫做“笔架山”的山岭上,父亲大手一挥,指着天边画一样缱绻秀美的山峦和绿意氤氲的梯田,笑意盈盈对着我和弟弟妹妹说:如果是四十年前,这些,都是你们的啦。

 

从那之后,我好像就变得矫情了。因为我总是做同一个梦,一个无休无止情节雷同的梦。我梦见我住在那青山绿水之间,抬头就能见天,没有雾霾和钢筋水泥森林遮挡天幕上那一轮轮满月;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挖土、驱虫、砍柴、施肥,读书、画画,点水沏茶,是一位幸福的平淡女子。。。

 

据父亲介绍,故乡地处鄂西北丘陵地区,土地有水田、旱地和山坡之分,因此物产丰富。不仅盛产稻谷、芝麻,黄豆、小麦,还有名贵木材和楠竹。庄稼收割之后,农人要耕地、耙田,施肥养田,以备来年。

 

父亲说,最好玩的就是耙田了。耙田的人站在耙上,耙在地上缓缓地走,耙田的人就站在耙上闭着眼睛喊洋歌。寂静的中午,耙田人一字一拖喊出来的洋歌又悠长、又高亢、又沧桑,在无人的山岚与清风微漾的竹林之间,回旋,跌荡,游弋,经久不散。就是那洋歌,让一个衣食无忧的富家少年,第一次真切体验到人世的苍凉。。。

 

父亲说这些话的时候,还当盛年。他的那些不经意地只言片语的回味,不过给豆蔻年华的我提供了一个为赋新诗强说愁的经典脚本。而终于等到今天,我已人到中年;当我站在寒意四起衰草遍地的荒原的中央,终于想起来要问一问那耙是什么耙,那苍凉的“洋歌”是什么词什么调?它吟哦的又是哪一种寸断柔肠的时候,才惊觉年华似电,世事全非;山河犹在,斯人已逝。

不由想起崔颢的千古绝唱: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荒原,我的荒原!到底是荒原,还是我心头那千古的惆怅?

                                 写于2013,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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