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天亮了(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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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冲麻城未村杀人 |
5、
坐在开往麻城的动车上,接到老七从青岛打来的电话。得知我的行踪,该妞硬是觉得我是故意在跟她得瑟,所以立即摆出一副颇不以为然的架势,说,不就是聚个会吗,有啥了不起呀。。。我也是聚过会的!
我问她:你和谁聚过会呢?
七妞大言不惭:我和风中树(如花)刚聚过呀。
我心里“切”了一声。两个人的吃饭聊天,那也能叫聚会?那顶多只能叫做擦肩。而所谓聚会,是一定要有一大群人的;是一定要一大群人在一起过几天日子的。
而我们这个五月的麻城杜鹃之约,就是十几个人在一起过了几天日子的。烧烤是,杀人也是。不同的是,烧烤是有的人参与得多点儿,比如阿静;伊就像个拥兵千万的将军,大有那么一种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的气势;有的人参与得少点儿,比如我;因为早就有人说了,我是不好吃也懒做的;而杀人,却是个必须人人有份的“日脚”。也因此,杀人就成了未村聚会所必不可少的环节。
最重要的杀人会是在麻城的五脑山进行的。
五脑山,位于麻城市城区西北5公里处,海拔342.6米。位踞鄂、豫、皖三省要塞,为鄂北咽喉。东挹龟峰,接大别山之奇,南收汉江,挽四乡之秀,西北二方雾锁群峰,空蒙浩荡,气合惊雷。山中峰峦清秀,洞壑幽深,溪泉潺潺,风景绚丽,素为道教炼士养性修真之福地。早在隋唐时期便有隐士居山清修,宋代始建道教宫 观庙宇;现存主要道观有帝王庙、绿野庵等,观内香火旺盛,信徒游人四季不绝。
以上是百度对五脑山的介绍。
而我们下榻的清远山庄,就坐落在这座山的半山腰。
在这样一个风光旖旎的地方杀人,结果对于我来说就不那么重要了,我看重的只是其中的种种种种。其实,我对于杀人的输赢一向也是不大在意的,这次麻城之杀,当然也不例外。
我最喜欢每次一开局,就看见宁宁找乐与荣华平平互掐。按照新月如钩的话说,如果宁宁首先开咬荣华,那么他一定是个平民。可饶是这样,有人率先出来指认,也是能给广大平民与警察一定的信号的,因为被指认的那个总是会有所反应。
然而被指的荣华平平,就是能够没有反应!他总是一副宿醉未醒的模样,双手抱头搁在膝盖上。那个身体语言似乎表明他是内敛的;内敛,就是拼命收缩自己以期淡出他人的视线。
有一局,是美女李佩瑾和荣华平平搭档。
李佩瑾跟所有的美女一样,单纯,快乐,天真浪漫。所以一开局,在法官提醒大家确认自己的身份之后,李佩瑾就是一副亢奋、暗喜而又茫然无措的表情。她的这种表现当然没有逃过大家的视线。这是什么表情?当然就是杀手的表情。因为是新手,佩瑾还没有学会掩饰。所以,第一次公投,她就几乎以全票的概率被投死了。然而接下来,随着不断地有人被杀死,就不断地有人被投死,而游戏还在继续。这证明杀手仍在。可是杀手是谁呢?直到最后,警察全部牺牲,谜底才浮出水面:李佩瑾当然是其中的一个杀手不假,而另一个杀手,就是荣华平平。
作为一个新手,荣华平平能在搭档一开局就被投死的情形下,单枪匹马杀到最后,那是怎样的一种功力?后来我做法官才发现,荣华平平虽然总是一副精神萎靡的神情,却一点都不耽误他做杀手时准确将刀指向警察,做警察时准确验证杀手。只有杀到最后,他才呲出一排白牙,笑了;笑得寒光一闪,却也是稍纵即逝,活像毒舌吐信。有一局是空杀醉卧在身边的莫小楼。轮到荣华平平发言,他说:杀手是唐小虫。你们都跟着我投死她就行了。。。那一局,的确我就是杀手。事后我问他,我还没来得及杀人呢,你指认我是杀手岂不就是瞎猫逮个死耗子;可荣哥认真地说:虽然你并没有杀莫小楼,可事实上你抽的角色就是杀手,对吗?这是事实。而任何事实,都能在这个人身上反射出信号;
荣哥说,杀人游戏,实际上就是个角色的心理分析游戏;
而心理分析,那就是荣哥的职业呀。当年,我们这波人在大街上游行、喊口号的时候,他就被关在上海专门培训心理分析技术。
打那之后,只要我做杀手,我就首先将荣哥杀掉了事;因为,即便他不是警察,是平民,留着他也将成为杀手事业的大患。因为在他貌似萎靡不振的背后,其实是目光如炬的非凡的洞察力啊。在未村杀人许多年,终于能杀到一个真警察,那感觉就一个字:爽。
而荣华平平的宿敌,自然非宁宁找乐无疑了。他们俩,一个话长,一个话短;一个动如脱兔,一个波澜不惊。跟荣哥的深藏不露不同,宁宁找乐承担的角色就比较容易体现在他的情绪上。比如他做平民,一定是那种能够替警察挡一刀的优秀平民。记得有几盘,杀到最后,只剩下一杀一警,宁宁是唯一幸存的那个平民。这个时候,他的一票投向谁就非常关键。有一盘,新人梧桐雨是杀手,伊情真意切地启发宁宁,目的无非就是要宁宁相信她就是警察,要求宁宁跟她一起投死另外一位。她说,我相信宁宁找乐你就是个平民,那么你一定知道谁是警察谁是杀手;伊话音未落,宁宁一个箭步跳出来直指梧桐雨:我当然知道我当然知道,你,就是杀手--,
那一局,因了宁宁关键时刻的英明神武,警察、平民获胜。
然而,宁宁也有非常迷糊的时候。比如他做警察,指认杀手之后,不等法官示意他就匆忙闭上了眼睛;做杀手,忘记跟谁搭档。有一次我和他做警察。分析指认杀手的时候,法官指定宁宁首先发言。宁宁慷慨激昂地发言了,他说:我建议第一把就投死唐小虫,她绝对是杀手;
那口气,很有点潜在警察的威信。
在杀人游戏中,假装指认搭档的情况也是有的。比如在搭档处于极度不利的情形下,为了保护自己,不得不随大流指认同僚。
因此,听着宁宁的发言,我心里忧喜参半:这个宁宁,难道这么快就学会声东击西了?
可是接下来的投票表决却让我彻底崩溃。因为投到我的时候,宁宁的手举得比谁都快、都高!就是说,我一个名副其实的真警察,却被自己的同志带头投死了!
张爱玲说,人间有三恨,一恨海棠无香,二恨鲫鱼多刺,三恨曹版红楼不全;我说还应该有第四恨,那就是做警察的时候,被自己的同志当杀手揪出来投死。。。
坐在从麻城回沪的动车上,我和林麦子谈起杀人。我们曾担忧过,一下子加入这么多新手,杀人会不会变成杀手培训?却不曾想到,以大汉荣华、二汉宁宁为代表的这一干新人,理智性、直觉及逻辑分析方面,与老手比起来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比如被称为未村三迷糊的梧桐雨,常常能毫无依据地一次指认出全部杀手。幸亏每个人都是上帝咬过一口的苹果。完人是没有的。就是这个直觉能力超强的梧桐雨,在语言逻辑表达上却无法令人信服;不仅如此,还往往是她越分析就越让人觉得她身份可疑,最后干脆被别有用心的杀手蛊惑了一群迷糊平民投死,好几次都气得她怒火万丈,只差佛袖而去。。。
再比如我身边的女友、长腿美女irene,第一次杀人就知道将屠刀架在我的脖子上。因为她觉得,那一把我“像是”警察。而我杀到如今,仅仅因为宠爱未村最小的80后村民木木夕,做杀手从不杀她,做警察从不验她。这是多么令人心惊的差距啊。
五月十一日,我们杀人杀了一个通宵;杀手们个个全神贯注,毫无疲态。
五月十二日一清早,大汉荣华和二汉宁宁率先离开杀场。他们将乘坐清晨的第一班列车回归北方。彼时,麻城的天空刚刚发白,雾霭朦胧。一群通宵未睡的杀手拥着他们俩站在路边拦车,宿醉将醒的莫小楼单衣薄衫在晨风里抖得像一片树叶。
挥手作别的时候,我们都很镇静,没有离伤。因为我们知道,人生多么像一场盛大的聚会,万众瞩目的精彩总是短暂的,更多的一定是灰头土脸和粗茶淡饭。然而,只要一直在路上,往前走,就一定会不断邂逅与创造美与风景。所以,离别时分,不沉迷,不挣扎,亦不纠缠。
时光如水,我们都在水中央。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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