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弟弟六七岁就跟着我踢球，小家伙很有天分，那时就已经可以带球遛我的猴了，教练说要好好培养，也时常教他几脚。后来我上了高中，带他踢球少了。一次比赛时对方叫上了弟弟，结果他的水平让我大吃一惊。弟弟刚上初一，看上去很瘦，比我们低一头，他一本正经地压着我们的中后卫，中后卫很轻视他，老和他开玩笑，结果上半场就被羞辱了一番。对方给弟弟传了一个半高球，弟弟先倚住中后卫，胸部停球，球弹过头顶，小奇一个漂亮的倒挂金钩，球越过中后卫头顶打入大门，全场的大小伙子目瞪口呆。下半场我干脆让兄弟跟我一伙，有意识地给他传球，发现他的门前意识和技术动作酷似高洪波，而且带球传球有一种很明显的韵律感。我看到小弟在对方禁区右上角，就三十米外一个过顶传球给他，弟弟不看球门也不停来球，一个凌空打入球门死角。全场冲上去抱住他高呼天才。

   我去上大学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教练，一定要好好培养弟弟。教练就经常给我打电话汇报弟弟的情况，入选市少年队了，获得汾湟可乐杯最佳射手了，也夹杂着闹心的消息，说弟弟的大龄队友带他去看黄色录象了，抽烟了什么的。

   暑假回家的时候，正好弟弟参加全省十六岁以下少年足球锦标赛。前两场弟弟进了四个很精彩的球，第三场对郑州队，实力有差距，输了，我等着弟弟回家总结比赛，但让我没想到的是，弟弟晚上回来告诉我，他们把郑州少年队堵住打了一顿，还给我绘声绘色地描述那帮少喊着"哥哥，俺服了"抱头求饶的糗样。最后一场球队只要赢或平，就可以打进四强，这拨小孩就有希望入选省少年队，谁知教练由于和当地体委发生了矛盾，在上半场领先两球的大好形势下，唆使老婆跑到场上撒泼吵闹，"娘那逼！您哥哥平时怎么待你们的？他受欺负了你们还踢个屁，谁敢再踢我撕烂他的嘴！"孩子们都哭着不愿下场。我悲哀这帮很有天分的小球员，就这样在利益的扯皮中丧失去了希望。而且他们的学习都太差了。

   弟弟后来的足球生涯乏善可陈，省足球学校有意要他，弟弟毫不犹豫地放弃，准备考大学。后来弟弟上了军事学院，我问他还踢球吗，弟弟说进了校队，但教练让他打左后卫，弟弟说"这简直是让巴斯腾当守们员"，于是他平均每场失两个球。弟弟说战友们像坦克一样横冲直撞地乱踢，每次都能把他撞伤，教练嫌他老丢球，还批评他娇骄二气太重，罚他跑圈，"这一年没怎么挨球，净跑圈了，结果在全校运动会上拿了个三千米冠军。""哥，我改练田径了，"他在电话里笑着说。我无从猜测弟弟的感受，反正我痛心得直骂娘，最痛心的事情是目睹一个天才的毁灭！一个有天才的好苗子，本来可以驰骋绿茵场，却成了不入流的田径选手，怎么种豆得了瓜，种瓜却得了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