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初一开始踢野球,像驴驹子在黄土漫天的操场上疯跑,每天一身臭汗,踢到天黑,然后以单挑或者群殴结束。上初二时被一个外号叫"大骡子"的收编了,大骡子从省青年队退役,一腔热血要培养出中国的巴乔和加斯科因(那时九零世界杯刚结束),于是我们一伙就成了"正规军",再不屑于踢野球。初三作为替补参加了市里组织的联赛,第一次见识几十号后生提着棍子砖头追打一个"壮观"景象,搞得正值青春期的我一见球场就热血沸腾,一踢球就想揍谁或被谁揍一顿。那时侯是1992年,中国足球还没开始职业化,好象傅玉彬正红得发紫,还在跑道上狂追痛扁对方前锋。后来长大了才慢慢知道足球还有另一种踢法,还有那么多规则。
去年过春节回家,跟原先的同学兼队友喝酒,哥几个已经成了本市足球界的前辈和精英。我问现在踢球还打架吗,"打架?不行了,"宝龙说,"长江后浪推前浪了,上周踢比赛,一个小兄弟带着他老子去了。踢着踢着打起来了,突然一声枪响,吓得我差点尿湿鞋,原来小孩他爸爸在场边对天鸣枪,这是全国第一例不?"我也吓了一跳,感叹这已经不是我们兄弟的世界了。
我让他们讲讲最近参加了什么比赛,罗三说他们几个去焦作参加了全省十六岁以下少年足球锦标赛。我眼睛一下要飞出来,"你们?十六岁以下?搞什么搞?"几个人全笑了,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中央下来的人,没见过这吧,别的队比我们大的还有呢。"宝龙给我讲述那次发生的趣事,"上半场裁判明显偏向,老大一怒之下掐着他脖子提溜了起来。下半场小子老实多了。中场休息的时候,那裁判还专门跑到我跟前,点头哈腰地问我:‘大哥,您有三十吗?'我很生气,问他我看上去有那么老吗?哥哥今年26岁。然后我还嘱咐他下半场别担心,好好吹。球场不错,这辈子第一次踢有草的场地,真平啊!"
还没等我谈感想,何飞抢着要告诉我龙哥现在球踢得有多好,上星期六踢比赛,宝龙去喝酒了,下半场晕晕的去了,球队1:2落后,宝龙坚持要上场,我们说喝太多了上去找摔,宝龙说才喝八两,没事。你猜后果如何?十分钟之内连进两球,马上衣服一脱下场,睡觉去了,牛逼吧!
我如听天书,听得如痴如醉,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只好骂一句真他妈孙子。约好明天一块踢球。嘿,球场还是十年前的场地,坑坑,遍地石子,连根草毛都没有,我上场十分钟,左右脚踝就各崴一次,自动下场,还领了一阵子嘲笑。看着昔日伙伴满场飞奔,我佩服他们在这样的盐碱地还能踢球,还自得其乐,只好赞叹足球的群众基础好,再差的场地也能凑乎着踢,至于能不能踢好倒没人操这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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