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3     告别痛苦

      他每天活在痛苦之中，已经六个月了。他试过很多方法，包括找三流的心理医生、不断变换自己的住所、吸毒或者自杀。可是没用，他连活着的勇气都没有，更别提死了。
这时，电话突然响了一声。他差点从扶手椅上滚落下来。电话响到第四声的时候，他终于抓起了话筒。
“我找主人，”那是一个懒散的声音：“麻烦你了。”
“你是谁？”他握紧话筒在房间里反复走着，另一只手不停的摸索桌角、衣橱和椅子背，个声音仿佛那个就来自这个房间的某处，而他找把它找出来。
“我找主人，”那个声音开始用一种命令的口吻。
“我就是，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他放弃了，那个声音是他摸不到的。
“这么说……你是唐街小楼？”那头甚至有点嘲讽。
唐街小楼并没有察觉自己的额头这么快就布满了一层细细的汗珠。“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是谁？”
“哈哈，他们知道是你干的了。他们正朝你那儿赶呢……”
“什么？”不可能，没有人知道那件事，唐街小楼满以为再捱几天就会没事，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对方的语气不容置疑，看来那件事还是被人知道了。不，是被所有不该知道的人知道了。
“我告诉你，你们永远不会得逞。你们来吧，你们来吧！我早不想活了，来，来杀我啊……”他并没有意识到对方早把电话挂断了。
十几平米的房间里充满了湿气和细微的声响，它们来自三个月未曾拉开的窗帘和被烟头烧的斑斑驳驳的地毯。一个台扇在吱吱啦啦的转着，唐街小楼“啪”的一声关了风扇，太吵了。然后哆哆嗦嗦的拉开抽屉，那里面还有最后一根烟，自从吸毒之后小楼就一直抽这种含有致幻草药的香烟。
啪，啪，啪……连续打了三次才点着火，黑暗的房间里突然变的异常寂静。只有那个烟头在兹拉兹拉的燃烧。时间如果在此刻停止该多好，唐街小楼想。
突然，“叮咚……”门铃响了。该来的总是要来，小楼把烟熄灭在桌角。
这个城市警局的刑事大厅里，人头攒动，每个警员都在忙者手头的事。
“是你报警的？”那个叫漠漠的警官斜眼瞅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是的，先生。我报警了，做好市民不是么？”年轻人脸上有种从未遇到这种事的兴奋。“当时我按了会儿门铃，可是没有人开门，我打算走的时候就听见里面有声音——您知道，那栋老楼的隔音效果很差。然后楼外就有人尖叫，然后你们就知道了。”
“你叫什么？”
“我已经说过了不是么？”
“我问你叫什么！”漠漠再次强调。
“蚊子，先生，我叫蚊子，我只是送了个包裹，您可以……。”年轻人不知道报案会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
“好吧，邮递员——你可以走了。真倒霉，这样的晚上，不是么？”

“漠漠警官，你找的那个人来了！”有人在喊。
“唐街小楼的电话记录里有你的电话？不要告诉我今天下午你没有打过。”漠漠很不信任这个人，也许是来自职业习惯或者眼前这个人的平静。
“打过，警官。”来者镇定自若。
“为什么事？”
“我给小楼寄了个包裹，问他收到没有你。”
“包裹？里面有什么？”
“吃的，是礼物。有问题么警官？”
“没有，当然没有，我们检查过了。你……你叫什么名字？”漠漠对着卷宗上那两个字还想确认一下。
“挽歌。”
“好吧挽歌，你可以回去了。”
来者刚转身要走又折了回来，“我能不能问问他的情况——我们是朋友。”
“情况？从八楼跳下来还能有什么情况？真不知道他这么干是为了什么。”
刑事大厅里灯火通明，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浮现在某个人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