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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嘴,但必须呐喊
方晓庆吴岩
若是一个人没有了嘴,却一定要呐喊,那应该是怎样强大的理由,才能担得起“必须”二字。若是一个人连嘴都没有,却选择了呐喊,那又是怎样的坚韧才能成就的悲壮。
看完这期杂志的文章,我几乎不假思索就挑了四篇出来,从这四篇里面,我看到各种不同的困境,甚至绝境。迷茫和困顿中间,没有希望,没有尽头,没有嘴。
但是他们都选择了呐喊。这是让我动容以至振奋的地方。
漫山遍野的“茧”,可以诡异,也可以惊悚,那是多么“科幻”的场景。“他们”是猎人,日复一日的消灭着这些“茧”,这些天外的异客。看似水火的两方,原来竟是因为天上人间而牵扯。作者说,“是那些生物的梦想杀死了他们”。关于天堂的梦想召唤了一些灵魂,另一些还眷恋人间。那些茧纷纷扬扬,不绝不断,没有尽头,天堂用这样一种方式凌驾人世,似乎势不可挡。眷恋者却还兀自执著,为了俗世的小小悲欢而坚持。面对异世界,他们选择捍卫自己的生活。捍卫家庭、捍卫人性,捍卫所有让人生而为人的感情。尽管这捍卫无力且微薄,但总有人捍卫,总有人站在“通往天堂之路”的中央呐喊。
另一些孩子和母亲,父亲和儿子,在不同的时间和空间中延续着另一个故事。那个叫做“隧道”的地方,他们希望着又绝望着,哭泣的眼睛望着星空。流逝的时间不再象一条奔腾而去的河,而象一条循环的管道。黑洞凌驾在他们脆弱的躯体和血肉之上,许多许多年就那样一去不回。总有望穿星空的眼睛受不了希望的煎熬,他们沉默而坚持,对着黑暗看守眼里微茫的光。出去了,就和时光一样再不回头。而时间终究会留下痕迹,四十万年的等待换回的那最后一次沉默的出走,可以回头。于是繁星如海,那些曾经的呐喊穿越四十万年,回响不绝。
然而没有哪篇比《我没有嘴,但必须呐喊》更加绝望。他们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不能决定自己的去留,他们甚至被人操纵生死,连精神都不自由。他们是一台机器的奴隶,被统治和凌驾,被剥夺和践踏。他们一无所有,对抗的终极形式竟然是放弃生命而不是争取生存。他们卑贱到极点,除了苟活似乎无路可走,死也不能。却仍然无法一声不响,没有嘴,没有一切,然而有尊严就要呐喊。因为护住了这一点微弱的、残存的,风烛摇曳般可怜的尊严,到死,他们都不是完全的败者。
相似的还有《相聚在一九三七》。听多了“兽行”、“侵略”、“屠杀”等类似词汇的我们,其实有意无意回避了“抵抗”。在我眼里,这篇小说的“科幻”只是薄纱,它盖不住作者的本意,作品一点也不“幻”不“科”,作者只是面对历史耸然动容,希望在一个“呐喊”等于送命的场合看见勇气。有了勇气,没有嘴的呐喊,也许也会山河震颤。
就这样,零零散散,我耳边的“呐喊”渐次清晰。文章中各个不同的呐喊者们,我都看见“人类”的影子。只要有信仰、希望、尊严、勇气在,没有嘴,也必须呐喊,因为这种声音是关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