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人类这边

方晓庆 吴岩

在处理“人”与“非人”两种利益冲突的时候，很难抱持一种真正客观公正的态度。因为立场决定态度，身为“人类”的一员，我们注定要站在人类一边。所以很多时候，面对“非人”的立场，我们只能选择无奈的沉默，或者虚伪的同情。种种态度之间，无非是维护“人类”的大旗屹立不倒，为此付出的代价，也只有人类自己知道。

在《梦魇，谎言》里面，自然人和赛伯人是彼此对立的两方。人类是对“异己”的事物有着先天敌意的生物，而长期以来所占据的统治地位，又使我们对外界有着非凡的控制欲。两者结合，崇尚自由反抗既定秩序的赛伯世界就成了“非人”的一方，从而遭到各种围剿。在这篇作品里，作者很聪明的用“朋克”一词代替了信仰宣讲，避免了“人”和“非人”立场之间的道德对峙。然而他不说，不等于一切可以被忽略，虽然最后女主角身份揭穿的细节让我们略觉眼熟，但还是可以感受到两种立场之间的剑拔弩张。作为人，我们真能接受那样的存在形态和游戏规则么？面对那个“洗牌”的结果，作者似乎是有意用这样一种极端的结尾来刺激我们思索，人类面对注定“异化”的进化路途，该作何选择。

等看到这期X档案的故事，发现“人”和“非人”之间的对立还有另外一种形态，那就是所谓的“自作孽”。科技是把双刃剑已经是不争的事实，然而这把剑究竟能将人类自己伤到何种地步，我们似乎还缺乏相应的心理准备。我们的内心深处是拥护“一切为了人类”这杆大旗的，然而当人类一手造就的“非人”威胁到人类的存在，我们还能那么理直气壮么？我们周遭的世界看上去比电影和小说中虚构的惊悚平静得多，可谁能保证那个临界的时刻不会很快到来？

不管怎么说，相对所有地球生命而言，“人类”还是优势的一方，因此显示了“霸道”的处事原则。面对“非人”自然要像秋风扫落叶一般无情，面对人类中的“异类”，优势群体的态度也不会温和多少。《告诉你是因为我爱你》是一篇特别的作品，读到最后，也许你会对题目和作品中反复重复的“告诉你是因为我爱你”感到费解，然而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战争所割裂的两个人类社会中，流传着两种不同的社会伦理，一种是爱和分享，另一种是猜疑和争夺，而作者给我们的暗示，明显站在了前面那种人类一边。整篇作品仿佛一首充满隐喻的挽歌，作者哀叹着原始人性和社会伦理的消逝，并选择了“原始人”，这一最接近自然界这个“非人”立场的角色来叙述。相比之下，《老迈克唐纳有个农场》里面人类立场显得有些虚伪，然而大部分时候，这篇小说昭示的境遇更加真实。自从我们告别自然，宣布自己高于自然那一刻起，人类就总是以自己的利益为第一位，所以只有人类的利益得到满足的时候，我们才会分一些同情和关注给“非人”的存在，否则免谈。

人类虽有几百万年的历史，却从未像今天这般势如破竹的发展，比起物质，人类的理智却似乎没有飞跃的进步。面对冲突，我们很难获得一种纯粹的“非人”立场，然而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很多人虽然站在人类这边，却没有被身为人类的荣耀冲昏头脑。比如《爱因斯坦密件》所展示的科学家的良心，他们在开启一扇不知道通往天堂还是地狱的门前，选择沉默。在我看来，这沉默里面有忏悔的成分。面对一整个物种不成熟的心智，这个物种的优秀代表感到了惭愧。

无论如何，感到惭愧总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