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时不顾学生先逃命的教师可耻吗？

林格／文

　　范美忠，1997年于北京大学历史系毕业后到自贡蜀光中学当教师，不久他因为课堂言论辞职，后辗转深圳、广州、重庆、北京、杭州、成都从事媒体、教师行业，曾在《中国经济时报》、《南方体育》等媒体任编辑，发表过《追寻有意义的教育》、《〈过客〉：行走反抗虚无》、《〈风筝〉：灵魂的罪感与忏悔意识》、《用观念打败观念——读〈哈耶克传〉》，在天涯BBS，新浪读书论坛，第一线教育论坛等都可以搜索到范美忠的文章。现任职于四川都江堰光亚学校。

　　应当说，近几年来，我一直在注意这位范老师，特别是他写的《追求有意义的教育》一文，具有深厚的人文水准。曾想找到这位老师切磋教育之道，后因范老师行踪不定，此愿不了了之。

恰是这位老师，最近有报道：

　　5月22日，范美忠在天涯论坛写下了《那一刻地动山摇——“5·12”汶川地震亲历记》一文，文中细致地描述了自己在地震时所做的一切以及过后的心路历程。

　　据描述，范美忠当时正在四川都江堰光亚学校上语文课，课桌晃动了一下，但范根据对地震的一些经验，认为是轻微地震，因此叫学生不要慌。但话还没完，教学楼猛烈地震动起来。

　　“我瞬间反应过来——大地震！然后猛然向楼梯冲过去。”后来，范美忠发现自己是第一个到达足球场的人，等了好一会才见学生陆续来到操场，随后他与学生有一段对话：

　　范：“你们怎么不出来？”

　　学生：“我们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只看你一溜烟就跑得没影了，等反应过来我们都吓得躲到桌子下面去了！等剧烈地震平息的时候我们才出来！老师，你怎么不把我们带出来才走啊？”

　　范：“我从来不是一个勇于献身的人，只关心自己的生命，你们不知道吗？上次半夜火灾的时候我也逃得很快！”

　　接着，范美忠对一位对他感到有些失望的学生说道：“我是一个追求自由和公正的人，却不是先人后己勇于牺牲自我的人！在这种生死抉择的瞬间，只有为了我的女儿我才可能考虑牺牲自我，其他的人，哪怕是我的母亲，在这种情况下我也不会管的。因为成年人我抱不动，间不容发之际逃出一个是一个，如果过于危险，我跟你们一起死亡没有意义；如果没有危险，我不管你们你们也没有危险，何况你们是十七八岁的人了！”

　　范美忠写道：“这或许是我的自我开脱，但我没有丝毫的道德负疚感，我还告诉学生，‘我也决不会是勇斗持刀歹徒的人！’”这些话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在论坛上炸开了锅。

　　范美忠：牺牲是选择不是美德

　　事后，范美忠又发表了一篇《我为什么写〈那一刻地动山摇〉》，并对网友的部分问题做了回答：我这些话在回去上课之后还会跟学生说也会跟其他人说。告诉学生也告诉其他人，你自己的生命也很重要！你有救助别人的义务，但你没有冒着极大生命危险救助的义务，如果别人这么做了，是他的自愿选择，无所谓高尚！如果你没有这么做，也是你的自由，你没有错！先人后己和牺牲是一种选择，但不是美德！从利害权衡来看，跑出去一个是一个！

　　昨晚9时27分，范美忠在天涯回应了网友的指责，他表示跑之前自己确实该喊一声，“下次有经验了。但不希望有下次！”

　　他说：“尚未跟更多学生特别是当时在我班上的学生深入讨论这件事，尤其没跟家长讨论，他们如果骂我我绝不介意！我希望听到学生家长的真实想法。也许这样对判断我的行为和真正确立合理的教师职业道德规范以及探讨出最合理的应对策略都是有益的。”

　　也许，范老师的“没有丝毫的道德负疚感”值得置疑，但我们不可以简陋地批评和漫骂。我却想说几个关于教育价值的观点，与大家探讨：

　　一、范老师的“自私”，我想不应当是肤浅的“自私”，他有自己的价值观和思想主张，所以，不必漫骂，也不值得漫骂。但可以明确的是，他尽管“学识过人”，毕业于著名学府，但根本没有理解教育的本质是什么。我的看法是，范老师也许可以做一名人文学者，而并不适宜做一名教师，在任何国家都是一样的。能做好教育的人，并不一定非得毕业于什么名牌大学，而应当有一种做教育的情怀、智慧与沉得住气，特别是教育意义上的沉得住气。

　　二、临危险之际，连自己的母亲（不要说学生）都不救，只顾自己逃生的人，我想是很可怕的。人，不仅仅是动物，而是高级动物，高级动物的特征是有着高级本能（区别于一般动物的低级本能）。我想解释一下低级本能和高级本能的区别：低级本能是动物和人都有的，比如母亲和父亲在临危险之际下不惜牺牲自己而下意识地救护自己的孩子。高级本能则是人所独有的，比如教师在学生临危险之际，有意识地先保护学生和他人。人的价值在于具有高级本能，这，通常也是做教育的逻辑起点，是否正视和尊重人的高级本能，是区分真教育与假教育的分界线。我想，这不是道德和法律能解释透彻的问题。

　　三、范老师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从他写的《追求有意义的教育》一文中可以了解到。但从现阶段的社会发展现实和急需改变的中国教育现状看，“理想主义”是帮不上忙的。只有着眼于生命发展规律，从根本出发，真正尊重、发现和解放学生，为学生的全面发展负责，不排斥分数，但绝不为分数而分数，才是中国教育的现实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