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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05.15)黎智英的节奏——代序

(2003-05-15 15:30:15)
分类: 五常谈艺术

有谁了解黎智英请站出来!

我认识黎老弟十四年了,常有见面,而因为他的存在我吃了不少免费晚餐。要明白这位朋友好几年了,因为数次打算为他出版的书写序言。没有交卷是因为写不出来。

写不出来的原因,是黎老弟的随笔代表着他的言行,为之写序我必须集中于作者本身下笔。但我摸不准黎智英。这次再尝试,我索性倒转角度,问为什么不懂自己那样相熟的朋友。这一问,想通了,懂了,懂得我为什么不懂。是简单的答案:黎智英代表着我们今天的时代,我们不了解这个时代,所以不了解黎智英。

让我从四十多年前,作本科生念西方艺术历史说起吧。这门学问的考试别开生面。二三百个考生的大课室没有窗,有从天花下照的微光。大银幕上打出幻灯片,是一幅画,或一件雕塑,或一间建筑物。每题是幻灯片一张,考生有十分钟的时间,回答灯片内的艺术作品是哪个年代的,然后解释为什么是那个年代。相当苛求,因为算是答中要先后不差五年——考生只有十年的幅度来猜中作品的年份。

中期小试考五帧幻灯片,末期大试考十帧。艺术作品不会在教科书本中见到,而作者通常不是名家。但教授高明,他选的作品很有时代的性格与特征。是奇怪的现象。你给我一帧近代的艺术作品,要我猜其年份,我不容易猜中十年之内。但如果你给我一帧三百年前的作品,我倒满有把握。三十年不易,三千年也不易,但以猜测年份的偏差作为年岁的百分比算,作品的年代愈长猜测愈准确!这显然因为近看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看黎智英,我有如下的幻想。如果我能多活三百年,三百年后作历史教授,考学生,我会像昔日的艺术历史教授那样,但不用幻灯片,以文字描述黎智英这个人——他的言行及其它可以观察到的特征——然后问:「这是哪个时代的人,生活在哪个地方?」

我当然不会对学生说出黎智英的名字,正如艺术历史教授不提供艺术作者的名字一样。但高明的学生会答:「那是二十与二十一世纪之交的人物,生活在香港。」

是的,正如我们可以看艺术作品的特征而判断是什么年代与地区之作,我们也可以看一个人的言行特征而判断是什么年代与地区的人。不是凡物皆可或凡人皆可作此判断的,而是要选有明确的个性与特征。时代与地区的特征,艺术作品比较容易找,但人物就比较困难了。我认识的朋友中有性格的不少,但可以一举其言行特征就知道是生活于二十世纪末期的香港,想来只有黎智英一个。

我们今天的时代不容易明白,因为观察到的不容易加起来。骤眼看来充满着矛盾,不能自圆其说,其实不是。是一个大时代的演变,迅速而又复杂,不容易摸得准,要理解或判断就举棋不定了。

回顾我们这个时代,这个地方,从八十年代初期起的二十多年中,有两项重要的演变是史无先例的。其一是中国开放改革,风起水涌,大鱼皆出,在忧虑与惊喜的交替中其发展大致上是很好的。其二是九七回归,怎样看也令人失望了。不是北京言而无信,而是回归前有最后的晚餐,公务员大幅加薪,跟着福利午餐急升,继而是什么民主不民主等政治活动与争议;继而是谈团结,论信心——缺少了的是一些基本原则。究竟香港还要不要市场的运作呢?说信奉市场,又说要为之指导一下。

开放以还,国内选走的是香港昔日之路。回归以还,香港选走的是国内昔日之路。这样的时代,这样的地方,有谁知道自己站在哪里,懂得跟着时代走?我不认为黎老弟能明白今天莫名其妙的香港世界,但因为整生在市场中浮沉,日思夜想,他是我认识的朋友中最能掌握此时此地的脉搏的人。掌握了脉搏,跟着时代走,久而久之,黎老弟的言行就有了时代的节奏。正如我们的时代一样,他的节奏不是莫扎特的音乐,有时像华格纳的雄伟歌剧,有时浪漫如肖邦,有时有点无厘头。

黎老弟没有受过正规教育,但读过很多书。有时我觉得他读而不明,但有时他的理解把我吓了一跳。一次他写给我的英语便条是师级文字,另一次两句错了三处。一次在电视见他接受英语访问,假不了,说得潇洒利落。另一次见他与张滔大谈二十世纪的思想人物,竟然可以打个平手!

加不起来!众所周知,黎智英「勇」字当头;熟知他的认为他怕事。有人认为他对儿女放纵、不管;其实非常关心,是个紧张大师。慷慨;节俭。做生意以下重注知名下天;怎样也不乱花钱。通常乐观,但从乐转悲可以是一瞬之间,而他不是个转来转去的人。

政治的意识更加不起来了。喜欢谈政治,但我不能想象黎老弟会考虑参政。说民主,但不谈投票!投资喜欢看天下大势,但赚钱或亏蚀却与此无关。不记得听过他称赞一个在位的执政者;记得他大赞两个商人;没有听过他不欣赏一个思想家。

想想吧。我们容易想象晋代有个陶渊明,唐代有个李太白,宋代有个苏东坡,清代有个郑板桥。黎智英呢?这些陈年古代我们怎样也不能把他放进去。倒过来,二十世纪末期的香港,陶、李、苏、郑的存在皆不容易想象,而黎老弟则不需要想象,因为他代表着我们的时代。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受到时代的感染,但像黎智英那样的人——其言与行按着时代的节奏,其动与静按着时代的脉搏——却很少见。

我们不了解黎智英,是因为不了解我们自己的时代。

我的儿子是搞学问的,搞得还好。我问他:「占美怎样看?」回应道:「不懂。但不管他人怎样说,我肯定内心深处占美是个学者。」我问佛利民:「占美怎样看?」回应道:「不要问为什么,萝丝和我很喜欢占美。」我想,佛氏夫妇影响了占美的时代,因而能欣赏占美的节奏,故喜也。

是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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