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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9.05)学术行内的影响力

(2002-09-05 16:50:50)
分类: 五常谈学术

上期说经济学者的公众影响,自己一知半解,胡乱地说一下。这里转谈经济学行内的影响,自己专于此业四十年,应该是个专家了。但“影响”这回事,专家不一定懂,我只能凭自己的经验与观察说一下。好些学者朋友向我投诉自己的文章影响不足,可见有影响对作者是重要的。

我选择研究题材,历来以自己的兴趣为主,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然而,当我发觉文章发表后三十年还有人提及,很有点飘飘然。另一方面,自己认为是重要而得意之作,发表后如石沉大海,一想到就心有戚戚然。说不管自己的文章有没有影响力,不是衷心话。问题是我不能预知选哪个题材下笔会有长远的影响,除了兴趣没其它的衡量准则。自己有兴趣,研究发表后能引起他人的兴趣,是锦上添花,也是有点影响了。记得钟子期与伯牙的高山流水故事吗?学术也如是。

这样说,学术影响的起点是品味的问题。你的品味引不起行内人的兴趣,天分再高也无补于事。但一个思想若要有长远的影响,品味可取是不足够的。长远影响还要论重要性,那就是可以引起一般性的推论了。

七十年代初期,美国一些好事之徒开始出版文章引用指数(citation indexes),不十年广受重视。有社会科学指数与自然科学指数之分,是算每年每学者的每篇文章被引用的次数的,社会科学比自然科学的引用次数少很多。以经济学而言,一篇文章发表后五年,每年被引用五次是难得的了,但这还算不上是有影响力。

今天,好些人以这些引用指数作为文章“影响力”的量度。虽然是有点分量的说法,但误导的成分不少:(一)写综合、概括他人之说的文章被引用的机会最多,但作者本人是没有思想贡献的;(二)作一个流行学报的编辑,编辑自己的文章被引用的次数会暴升,下马后则会暴跌,其中道理不言而喻;(三)听说有些学者“埋堆”,大家互相引用,互相增加指数的量度;(四)时尚的题材(不一定指哗众取宠),或大错特错的文章,可以有短暂甚至长达三、五年的高引用次数,之后下跌如石头;(五)教出多位博士生很重要,因为学生写文章喜欢引用老师的作品。这后者算是影响,但不一定是一般性的。

因为以上种种,以引用指数来衡量文章的影响力,要有很长时间才可靠。我常说文章发表后五十年,若每年还被引用五次以上,就算是大文了。一九五二年之前发表的文章,今天每年被引用五次以上的有多少呢?我没有作过考查,但肯定高斯一九三七年发表的《公司的性质》会入围,其它的可能不及一掌之数。(有兴趣的朋友请代考查,我很想知道。考查的结果会在这里发表。)

是的,我认为历久不衰的影响才算是有分量的影响。长线而言引用指数有其可靠性,但经得起五十年风雨的文章很少。不得已而求其次,三十年(每年还被引用五次)似乎不太难,但也算是重要的文献了。再求其次,三十年每年还被引用三次,似乎不易也不难,但作者可以为自己喝彩了。三十年后每三几年有一年获三次引用的,可算有点持久力,有点影响,算是贡献。

引用指数不论,学术上是有无名英雄的。有些大师少写文章,口述的传统不易传世,其思想被朋友或学生借用了。这类英雄的影响力,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二十世纪芝加哥大学的戴维德(A. Director,今天一○一岁,还在)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我认识他,不很熟,但与他很熟的朋友我大都认识。戴老不写文章,但喜欢读,思想精辟,观点与立场肯定,而更重要的是百分之一百的纯学者。纯学者的风范有吸引力,十分迷人,加上戴老是大思想家,作为后学我衷心拜服,而他对我的影响我说过多次了。

老师艾智仁发表过重要的文章,是名家,但他的口述传统比他的文章对我有更深的影响。

高人的教诲就是这样便宜。艾师有好些零碎的思想没有写出来,当年我今天听一句,明天听一句,加起来学到的很多。奈特(F. H. Knight)的文章,很难读,而据说授课时学生不知他说什么,但他有五个学生先后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破了为师者的世界纪录。(高斯二十岁时旁听了奈特两课,跟写出他八十一岁获诺奖的文章,不算是奈特的学生。)无可置疑,言、文皆不清楚的奈特有无与伦比的感染力,这也是重要的学术影响了。

学术的无名英雄还有另一种。那就是一些文章发表后屡被借用,或思想屡被抄袭,但作者的名字却不多见。经济书本上常见的折角需求曲线(kinky oligopoly demand curve),出自P. Sweezy的一篇短文,今天有谁知道?运情有别,Cournot的双头竞争模式却以他为名。

学术文章一般没有分量,籍籍无名。但非常有分量的可以遭人漠视。艾智仁的《生产成本》一文重要,但其影响力却不能勒碑志之。佛利民认为自己的资本累积分析是杰作,但当我提及,行内的朋友似乎只有我读过。我自己的《价格管制理论》,完稿时读过的同事都认为石破天惊,殊不知二十八年后的今天,每年只被引用大约两次,算是石沉大海。

意外的惊喜不多,但还是有的。高斯一九六○年发表的《社会成本问题》,以引用次数来品评,可能是二十世纪对经济学最具影响力的文章。然而,该文在法律学那方面的引用次数远高于经济学的。人心不足,高斯在诺奖演辞中投诉该文对经济学影响不大。我自己当然没有高斯六○年那样水平的大文,但过瘾的碰巧却碰过两次。第一次是我说过的,一九七三年发表的《蜜蜂的神话》,实地调查分析与动笔只用了三个月,文章易写,资料详尽,没有重要的理论贡献。该文今天还常被引用。

第二次碰巧更离谱!一九九六年美国西方经济学会到香港来开会议,请我以贪污为题作二十分钟的讲话。毫无准备,我随意讲,但因为这话题想了多年,以肯定的语言讲出来。这二十分钟讲话被录了音,一家学报的编辑翻出来,要发表。我把该编辑的录音整理修改一下,见文稿只有几页,就加上一个长题目:《一个简单的一般均衡的贪污理论》。不久前朋友看计算机,竟然发觉该文在英语网上被提及五百多次。这不是正规的引用指数,而网页从来作不得准,应该不是真的,但我还是开心了一个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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