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上龙:狂傲背后的疲惫/沈维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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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龙:狂傲背后的疲惫
沈维藩
(作者注:本文曾在报纸上发表,网上可查,但被删节得不知所云,这是正本)
日本有两个同姓、同样有名、写的书同样畅销的村上,媒体管他们叫“W村上”——连体村上。村上春树已经成了国内的“小资鼻祖”,其大名不用多说了。今年,另一个村上——村上龙登陆,却把中国的读者吓一大跳。《所有的男人都是消耗品》!书名怕人,内容更怕人,和春树根本不是连体儿。
的确,与优雅低调的村上春树绝然不同,村上龙看上去是目中无人,高高在上。“‘丑女不在我的讨论范围’,这是我说的。”“过了三十五岁还独身的男人是反常的。”这样呛得死人的话,《消耗品》里比比皆是。也难怪,中学闹风潮,大学被开除,年轻时鬼混,他本来就是个捣乱分子,成名作《无限近似于透明的蓝》里那个吸毒、乱交、飙车、寻衅斗殴的“龙”,就是他的自画像。可恨的是他又少年得志,24岁靠着《蓝》得大奖,一个月销出100万册,全日本震荡——说“轰动”还太轻。
有个台湾(村上龙的书在那里早风行了)作家说,村上龙是“一个巨大的疲惫”。说到点子上了。
看他的小说《伊维萨》(《外国文艺》05年第6期、06年第1期连载)吧。女主人公无论在巴黎闯荡,还是在摩洛哥冒险,迎接她的永远是荆棘之途,等到被斩断了四肢,她却给高高地供在广场上,成为万众顶礼膜拜的圣女。
人的行动是无意义的,但生而为人,又不能不有所行动;也正因如此,斩断四肢,失去行动之可能,人反而圆满了、圣洁了:这就是村上龙解读出来的当代人的悲哀。同理,他也为自己不得不行动而疲惫,他看轻自己的一切行动,包括写作。既然写什么都只能归结为“无意义”,那还顾忌什么?
所以他什么都敢写,什么都要写到极限,写到你蒙上眼睛不敢看。飙车,他要飙到飞机肚子下(《蓝》);肢解,他要连指甲也剜出来(《伊维萨》);SM,他不但要捆绑四肢,还要蒙眼、堵嘴、塞耳(《黄玉》);日本灭亡,他要让自己的民族死到只剩几十万人,而且统统关在地下(《五分钟后的世界》)。作家的潜规则、含蓄度彻底打破,读者的神经忍耐力全不放在心上,别看他写得兴高采烈、如火如荼,他的写作姿态却在傲慢地说:我疲惫,懒得管你们的感受,爱看不看!
读者也犯贱,他越说爱看不看,越是看得来劲。有个网友说他看《消耗品》,一面骂“村上龙这个混蛋”,一面……看完了。(追记:还有个网友一连看了四遍,说村上龙没啥希奇,说的都是普通的事情,只是……别人都不讲)
这感觉完全正确。如果拿“作家”的标准去套,村上龙就是混蛋,你读他的书,心里就不该有“这是作家的书”这个期望值。不过,《消耗品》无声无息进入书店,没两个月存货就无限近似于零,《外国文艺》这本卖不动的“纯文学”杂志,也让《伊维萨》创下了脱销的记录,挨骂归挨骂,中国要看他的还真大有人在呢。
(作者说明:我这里说的是全盛时代的村上龙。如今的村上龙老了,有点大叔味)
本文转自:http://chunhongqu.blog.sohu.com/117206586.html
沈维藩,1986年复旦大学中文系中国古典文献学硕士研究生毕业。同年任华东政法学院语文讲师,1992年到上海译文出版社工作,现任文学编辑室编审、《外国文艺》杂志副主编。担任多种日本文学图书的责任编辑,其中《村上春树全集》累计印数500余万册,取得了良好的社会影响,文集中的《挪威的森林》获2001年全国优秀畅销书奖和上海市图书二等奖,《海边的卡夫卡》获2003年全国优秀畅销书奖和上海市图书二等奖。参与总字数达1200万字、国内规模最大的综合百科型《日汉大辞典》的编纂并担任责任编辑,该辞典获2003年亚太出版商联合会(APPA)综合文学图书金奖和上海市图书一等奖。在《外国文艺》杂志上编辑120多位当代日本作家的作品,约200万字,其中绝大部分作家为国内首次介绍。个人发表有译著2部、古典文学研究专著1部,古典文学鉴赏文章200余篇,及翻译作品若干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