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叔叔负责找食物、翻腾存货（翻窖是个大事，不翻不行，翻大发了也不行），疯叔负责往上头拽，然后把东西往大厨房运，每次都得忙活上三个多钟头。等到叔叔们最终被爷爷叫上来的时候，多半只剩下爬上来的那口气了，蹲在地上，头、脖子、鼻子、嘴一起喷着“白烟儿”，象拉耙犁跑累了的狗一样呼哧呼哧地喘大气。

从初一到初六，整五天，十几口，从早吃到晚的吃食……一切的工作就从小年的晚饭后由我亲爱的爷爷一个人开始忙活了。

第一道工序：洗

吃完小年的饺子，大厨房就热闹起来。

两个大灶同时开始烧水，爷爷会把所有翻腾出来的容器们一样一样地泡起来，一个个地擦洗，直到碗碟个个都光彩照人，锅盆个个都锃光瓦亮，整个夜间叮叮噹噹响个不停。他什么时候睡的，睡了没有，没人知道，也没法知道。因为这个时候的爷爷很少说话，你问他问题，他也不理你，除了我，可跟个傻子似的我那时候却只关心那俩大灶什么时候才能做出好吃的来……

第二天早晨，厨房的地上和台子上满是各类容器，整装待装！

第二道工序：做

第一批要做的是面食。得和好几种面：水面――用来包饺子、做切面；油面――用来炸麻花、排叉和咖喱角；发面――用来做馒头包包子；黏米面――用来蒸年糕和黏豆包。同时会泡好多黄豆，用来磨豆腐、做豆浆。

这时候开始，那两个大灶上的锅啊就从早到晚地不停冒气，爷爷在等锅的时候不断地把馒头、包子、年糕、黏豆包们在盖垫上排好队，新出锅的再排好队，饺子们排好了叫疯叔端出去在小仓房的顶子上冻着。我呢，美其名是帮爷爷干活，其实是被爷爷娇惯着吃那新鲜出锅的每道第一口，说一口是真的一口，爷爷甚至还把被我咬了一口的继续拿回去跟其他的一起排队。他老人家偶尔会满意地停下手，看着我，那眼神让我现在想着就会流下眼泪……

唯一一件由别人完成的是磨豆腐：这是疯叔的事，我没看到过他干，因为爷爷不喜欢生豆子的味道，他是在别的什么地方干完的这个活。

所有蒸的东西、饺子和豆腐最后都会被冻的邦硬，除了面条是用盖垫盛着，其他的都被安置在沙家浜“屋后的水缸里间壁起来了”。

第二批要做的是肉食的处理。爷爷会把猪肉、牛肉、羊肉按照用途改刀，要做馅子和丸子的会加上葱姜一起剁，要白汤的得煮，要红闷的得炖，要烤的得腌，要炒的得切……鸡只做烧鸡，野鸟（飞龙）只做蒸的……鱼呢，只有江鱼，要红烧，所以都得先过油。然后他们也都被冻的邦硬，送到小仓房的架子上分门别类地摆上。所有被剔下来的骨头们被洗的干干净净的装了汤吊子――一个能让我蹲进去洗澡的大罐子，爷爷把佐料用布包缝好，开始吊汤，那香味……简直就叫“佛跳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