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答辩会上，林林算是出了回风头。

当时不知为什么，状态出奇地好。面对十位专业老师，包括一半白发老头老太，居然一点都没怯场。老师提出的问题，会的对答如流，不会的连蒙带骗，总之没被问住。

答辩前一天，班主任老师，也就是林林的毕业设计导师，知道这三位同学的半斤八两，为防不测，特意预先留了十道题，告诉他们务必背熟了，一旦被别的老师问住，他会立即插进来，用这几道题解围。这让林林、麦安妮和刘小明感激万分。事实上，这几道题在第二天的答辩会上果真起了巨大作用，林林被别的老师穷追猛打时，班主任几次杀出来解救他。

答辩结束的第二天，就要公布成绩前，班主任略带歉意地跟林林说，优等名额有限，他也不好意思去跟他们争，就只好给了林林一个“良好”。

“其实你的成绩够‘优秀’。”班主任说，“不过，这玩意也没什么用。”

“差不多就行。”林林说，说完才意识到这是班主任的口头禅，涉嫌侵权，于是急忙又感谢说，“谢谢老师，‘良好’就已经很好了，这没什么，我并不在乎。”

为了表达对班主任的感谢，在麦安妮的建议下，林林、麦安妮和刘小明他们三人合伙买了本影集，每人选了一张照片放进里面，中午送给了他。老师见里面有他们的照片，觉得很有纪念意义，就高兴地接受了。

毕业答辩结束，同学们彻底解放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奇怪的兴奋，三五成群地各行其乐去了。那情形有些像关了四年监狱，现在终于出狱了。

今天一早，情况又有了变化。准备分往外地的，都在急于收拾物品，附近农资商店平时卖不出去的草绳销量陡增，寝室里到处堆着打好包装的箱子和行李。整个宿舍楼一片狼藉，拾破烂的老头、老太忙得不可开交。大门外乡下来的收购旧衣物的人，也排成长长两列，吆喝声不绝于耳。

上午在系教学楼，年级辅导员公布了一九九一届毕业生分配方案。

他坐在台上一边往下读，下面同学们一边在起变化。林林听到自己被分到本省一家从未听说过的机械厂时，他没有大吃一惊，反而出奇地平静，感觉这一切都不意外。为什么结果会这样，他搞不懂。他费了许多工夫自己搞来的指标，莫名其妙地给了一个家在河北的别的班的一个男生。忙来忙去，他给那小子做了嫁衣。

分到好去处的，都喜形于色地站在那里，继续保持肃静，聆听其他同学的下场；分到不如意地方的，顿时纷纷议论怨声载道。会场秩序开始乱了。

林林未等结束就独自走出来，一直走到西大直街，头脑中还萦绕着刚才的嘈杂声。他狠狠晃晃脑袋，才觉得稍微清醒了些，望着车水马龙的城市发呆。他感觉这座已经熟悉的城市，此刻忽然又变得陌生了，像四年前第一次迈进这里时一样陌生。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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