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出奇地燥热。何小雨一回寝室，便脱得只剩了三点，趴在蚊帐里睡大觉，连毛巾被都懒得盖。

不知睡了多久，迷糊中想撒尿，就四处寻找厕所，却偏偏找不到。正急得要命，猛然憋醒了。翻身下床，披了件衣服就往门外跑。

女生宿舍白天一般不允许男生进入，林林费了好些口舌，才突破了看门老头的严密封锁线。到了何小雨寝室门外，抬手正要敲门，里面忽然冲出个人来。一眼看见雪白的肚皮和大腿，惊得下意识要躲避。扭过头的瞬间，他意识到该女子正是何小雨，便又扭回头来。

何小雨看见一个男生冷不丁站在面前，也惊得尖叫一声。定睛一看是林林，这才稳住神，告诉他先进房间等着，自己慌慌张张跑进厕所。

林林笑着进了门，见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就帮何小雨整理一下床铺，然后坐在那里等她。

大约三分钟后，何小雨返回来。关上门，见林林笑嘻嘻地盯着她看，就急忙裹紧运动上衣，跳上床抓过毛巾被遮住大腿，微红了脸问他来有什么事。

“让人措手不及，讨厌！”她抱怨说。

“没什么，想你了，特来看看你。”林林笑嘻嘻地说。

“你神经病啊，大白天来女生宿舍。”何小雨骂道。

“是向你求助来了。”林林说，就把宋占中的事说给她听。

何小雨一听，就立马儿跳下床，撅着屁股从床底拽出箱子，取出三百元钱递给林林。

“我只有这么多。”她说，然后穿上裙子，对着镜子梳理头发，用面巾纸擦了脸，开始描眉扑粉点朱唇，一边说着无关紧要的话。

“太感谢了。我替宋占中谢谢你。”林林说。

他急于回去把钱交给宋占中，为不至于让何小雨觉得他来单纯就是为了借钱，就只好继续坐着，两手不自觉地捏搓着那三张钞票，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

“你倒挺够朋友的。”何小雨说，“别人的事倒很热心，也不想想自己的事。”

“我的事，就听天由命吧。”林林说。

“听说，戴利宏考研分数够了。”何小雨又说，“中科院来人调档，系里有人背后做手脚，想在政审上废了他。”

“后来呢？”林林地问。

“好事多磨。”何小雨涂着珠光口红说，“幸亏有人及时透露给他，他一听又气又急。不过这次还算理智，没去系里闹腾，而是直接跑到招待所，找到来招生的人，一五一十说明了前因后果。那人一听，立即决定录取他，这小子绝处逢生了。”

“真的是好事多磨呀。”林林听了说。想起自己的事情仍没有着落，不觉有些情绪低落，旧低着头不语。

何小雨一步三扭地走过来，披散着乌黑长发，衬托得脸和脖子更加白嫩。蝉薄的鹅黄色连衣裙里，姣好的身体若隐若现。见林林一脸颓废和沮丧，便翘起嘴角笑着，紧挨着他坐下，一只胳膊搭在他肩头上。

“担心前途未卜了？”她问。

“嗯。”林林苦笑着点头。

何小雨听了，就有些后悔哪壶不开提哪壶，只好劝慰几句。自觉说得苍白无力，就干脆不再说什么，兀自抚弄着林林的耳朵，不由自主地叹口气。

林林返回寝室，见宋占中正跟于夫说话。正寻思该不该当着于夫面把钱给他，宋占中高兴地跟他打招呼。

“害你跑了一趟。”他满脸兴奋地说，“不用上水啦，分配方案已经定了，我要去上海啦！”

“听谁说的，消息可靠吗？”林林听了也很高兴，他问。

宋占中张嘴要说，忽然又咽了回去，还看了于夫一眼。

“是我告诉他的。”于夫清了清喉咙说，“方案还没公布，咱们三个知道就行了，千万保密。书记再三叮嘱我不要说出去。”

林林听了，本想问问自己的着落，一想既然方案已经定了，问不问都没有意义了，临走还要欠于夫一个人情，没有必要。就忍了忍，打消了这个念头。

“祝贺你小子。”林林对宋占中说，“将来有出息了，别忘了弟兄们。”

“来日方长，别的先不说了。”宋占中说，“今晚请大家看电影，先为省下三百元祝贺一下。”忽又忐忑地问于夫，“方案还会不会变？我不会高兴太早了吧？”

“你把心放进肚子里吧。”于夫说，“不过，还有件事你可别忘了，你还欠我一条命呢——杨丽保送到浙大的是已经成了，几天后就要跟老子一起回杭州了。你死定了。”

宋占中知道他指的是当年在火车上打赌的事，只好嘿嘿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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