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节送给父亲的礼物

      一年一度的父亲节就要到了。父亲节的创建已经很久了，可是我从来没有过过这个节日。无论是给父亲过，还是给自己过，都没有。

      今年情况有点特殊。父亲节来了，可是父亲却没有了。那，这个节怎么过呢？我思来想去，觉得所谓过节不外是向父亲表示敬慕和爱戴，而方式也不过是吃饭送礼而已。现在，吃饭已经不成，送礼还是可以的。那么送什么礼物呢？搜寻枯肠，我突然想到一件最合适、最恰当的礼物，那就是我写的书《我和父亲季羡林》。

      父亲在世的时候，没有能读到我的这本书。现在他可以安心地去读了。我写这本书，原本就是为了说说自己的心里话，说给父亲听，说给叔祖母、母亲、姐姐听，说给一切关心父亲和季家的人们听。这是我的肺腑之言，是我含着眼泪写成的，是我们一家人感情和人情的大表露。其实，书的主要内容，父亲都是知道的，因为他在世的时候，我已经向他说过，这次只不过说得更全面一些，而且也让母亲他们知道一下。

      父亲节，当然要谈父爱。可是，父爱又是什么？对于父爱，有很多形容，很多表述。什么父爱如山，父爱如水，父爱如大海，什么博大精深，什么广阔深沉。这些都是很恰当的。自然也有这样说的：“父爱是沉默的，如果你感觉到了，那就不是父爱了。”又说，“母爱有声，父爱无言。”一方面，所说过于抽象，一方面又说不能感觉，不能用语言形容，那，究竟什么是父爱呢？我觉得，还是要说得具体一点，才能使人真正明了父爱的含义。

      其实，我们古人对父和父爱早就有了十分明确的说法。譬如，《说文》里对父的表述就最为精确：“父，巨也。家长率教也。从又举杖。”也就是说，父亲，父爱，就是举着棍子教育后代，其本质就是对后代进行教育。父亲不但应该从生命的意义上传递后代，更应该对后代进行教育。只有做到这一点，才算是父亲，才算是父爱。所以，我认为父爱的核心应该是对子女的教育。所谓“养不教，父之过”是也。我们可以用这个标准去衡量自己的父亲，衡量自己，看是不是够得上一位合格的父亲。当然，教育的方式是多样的，身教、言教都属于教育之例。粗暴强力式的教育虽不可取，但是不教则无论如何是说不过去的。

      谈到父亲的话题，就少不了父子关系。“父慈子孝”，是我们中国人对父子关系的向往。然而真正能做到这样的父子，恐怕为数不多，所以就有父子关系的探讨。我读过大众文艺出版社出版的中华名人书系中《谈父亲》一书，里面有139位名人谈父亲，真是洋洋大观，一百几十位父亲站在你的面前，任你评说。总的说来，父亲大多是好的，有慈父、严父，有传统式的，也有现代派的，他们都是重视子女教育的，既有身教也有言教。只有一位写的是一个恶父。不过，写出来也好，这告诉世人，恶父虽少，但仍然是存在的。不过在这么多的文章中，贾平凹的有关父子关系的文章，很有特色。

      文章的题目是《关于父子》。他认为，儿子与父亲的矛盾是从儿子一出世就有了。只有在儿子开始作了父亲，这父亲才有觉悟对自己的父亲好起来。儿子也是父亲，前半生儿子是父亲的影子，后半生父亲是儿子的影子；前半生儿子对父亲不满，后半生父亲对儿子不满。父亲和儿子原本是没有什么区别的。等等。如果你有兴趣探讨父与子的问题，可以花点时间思考一下这些说法。

     既然儿子也是父亲，在过父亲节的时候，我觉得自己也应考虑一下作为儿子的我，送一本这样的书给父亲是否恰当，是孝还是不孝？我的答案是：这是符合“父慈子孝”的。因为我说的都是实话，真话。对父亲说实话、真话，怎能说是不孝呢？作为也是父亲的我，这样做，对儿孙辈也是一个榜样，也是符合“父慈”的。因此，我不应该受到谴责，我接受善意的评论，但不怕辱骂。我选择的礼物是恰当的，所以我决定把这本书送给在天堂里的父亲和其他亲人。

                                （2010.6.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