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 扰

火车很不令人惊奇的在晚点1个半小时后进站，已是午夜。我买的是头等厢，带空调，上车后，车厢里已经有3人，一个上铺留给我，铺上都没有卧具，即使很暗的灯光下，也能望到一层厚厚的灰尘铺在上面，好像谷仓后边很久没人问津的床板。我拿出纸心理安慰式地擦了一下，就蹿上去。空调是四个转头风扇，窗户全开着，我把包中刚刚买的书抱出来，垫在头下做枕头。一夜下来，知识枕头让我脖子酸痛。

火车因为晚点，每到一处都让车，所以，一路开过来，似乎骑着骆驼与它并行也不会落后多少。田野干燥无比，像西北平原景象。只是会很突然，三、五只孔雀出现在铁轨旁倘佯。

天气越来越热。火车越开越慢。

车厢里已经就剩我和一个印度男人（我从未见到印度女人单独旅行）。他的英语很差，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也懒得听。只见他一会儿睡上去，一会儿又翻下来。眼睛悄悄描着我。我装做不在意，望着窗外。最后，他竟然也明目张胆地凝视我了。见我目光与他相对，对我说，你躺下吧，休息一下，还远着呢。我摇头回谢。扭捏一会儿，他又说：你真是一个美丽的女人。我不再回应。他继续酝酿着。忽然，他靠过来捏住我的腿，“Massage， 10卢比。” 我打掉他的手，一脸愤懑。他不再多话。于是，一路上，他继续目光炯炯地盯着我，直到瓦哈纳西。

在印度旅行，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也许卫生问题之外就是性骚扰的危险了。单身一人旅行下来，没有遇到不可控制的恐怖情况。印度的男人较色。一方面，他们似乎都很家庭型，老婆孩子尽心照顾；一方面又是一种很冒犯的眼睛和态度。想起80年代外国人评论中国时提到：街上弥散着性饥渴和性压抑。在印度，是他们对女人的兴趣的直接和强烈。而这种直接与强烈又带着一种无辜。两个星期走下来，发现对我这种外国“女游侠”，问好的顺序是“从哪来?” “结婚了吗?”“几个孩子？”一口气儿问完，他们也踏实了，即使只是擦肩而过的司机。过盛的热情遭到拒绝，也会很自然的化解成一种友好，没有真正的难堪境况。只是在阿格尔碰到一个中年大胡子司机。常规问询后，他继续道：“有时觉得好吗?” “经常”。“很好! 我没结婚 , 我喜欢自由自在。” 他吭吭哧哧地转身告诉我。接着又突然说：“有时没感觉，我用手。” 我没有明白。他一边继续蹬，一边用手比划。我顿悟，感到恶心，装做没懂，不再接碴儿。我在乌代浦尔所经历的只是很含蓄的僵硬的浪漫，所以没有感到过受冒犯，但那次我可真作呕了。于是，一路不再有话。

后来还有一次经历也是在火车上。但是温柔得多。我从瓦哈纳西坐夜车回德里。是头等舱。我的包厢里只有我和另一个印度中年男子。在与这位中年男子讨论包办女儿婚姻之后，这位三个孩子的父亲竟然在下车前告诉我“我爱上您了。” 他请我与他一同下车，我拒绝。请我答应他第二天来德里看我，我拒绝。“我会给您写信。我知道您没有什么感觉，但我是爱您的。”

我想印度是太没有女人旅行了。

Hal是个电子高级工程师，在一家很大的印度企业里工作，经常出国考察访问。他的大女儿今年20岁，他要在她21岁时把她嫁出去。他会去替女儿选夫，标准顺序如下，性格、教育、工资、家庭。长相不在之内，因为并不重要。种姓也不提及，因为不容置疑。我问：“如果她有心上人呢？”“那不重要。” 印度学校至今男女分校很多，只是到了高中，才有合并的。我始终很难相信印度年青人没有热烈的爱情故事，但Hal斩钉截铁地说：“那只是在电影里，足够了，结婚再恋爱也行了。” 在印度，还不存在女人挣钱比男人多的烦恼。因为印度的女人普遍不工作，5%工作，大城市20%-25%。Hal认为女人不需要出去工作，有男人挣钱即可。Hal还询问我旅途是否缺钱，他可以给我。

我很惊奇印度男人能够这么轻易表白爱情，能够这么迅速地进入角色。想起他们的包办婚姻，想起他们的家庭的极其亲密关系，你真不知道印度的真实浪漫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