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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实写作:我从深圳路过(二)

(2006-03-03 07:36:28)
分类: 如实写作

大家不容易聚在一块,便寻开心接对方的短,桌面上欢声笑语起来。我觉得她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她其实比我小两岁,我一直叫她大姐,其实出于一种尊重之意。那时,我们这个单位只有七八个人,我是被雇佣的临时工,每月除了一点硬工资外,单位分发的东西很少会分给我的。她是单位唯一的女性,且长相佳好,十分受宠。我被她当成弱者保护起来。当她分当一些,总会给我一点。后来又改为我争取一点。

最有记忆的一次,是我去南大上学。单位后来安排一个人住进了我的房间,他把我的物品扔进厨间,丢得到处都是。她当时正好和自己的先生在一块,得知后像只母猫一样愤怒窜进我过去居住,和那人大吵一通。

她常常会提起我结婚时,他和另外一个同事去看我。当时我穿着一套廉价的白衣白裤,这是我按老婆的要求做成的白马王子的形象。这样子打扮好么?我一直怀疑。但她多次提及,想必是好的吧。她笑嘻嘻地常回忆,我做了些龙虾,放到一个上釉的坛子里,用筷子小心翼翼地往外掏着,那样子笨拙又可爱。其实,我知道她一直见证我的清贫。

文化单位的人,有一份固定的收入,过着悠闲的生活,骨子里充满了浪漫之气,不免闹出些闲言碎语来,她就惹了不少。我记得她与自己的先生总会为这些情事而争吵。单位的人,往往拿这些事情打趣,比如大家集中火力,瞄准一位平素与她较亲近者,设定一些暧昧的事情,当众传播,嘻嘻哈哈个不停,传到他严谨的先生耳边,免不了一番好吵。当然,她自己常感到先生没有半点浪漫,为了加强他的浪漫力度,便反复折腾他。有一次,她兴奋地的表扬了先生,也认识到先生其实还是浪漫的,只是表达方面出了问题。他在屋子里背着她走来走去。“那样子真好玩死了。”她描绘道。她还有个著名的话题,也颇令人喷饭。单位另一位作家,因为写了一部长篇,老婆和他吵闹离婚。离婚闹上了法庭,当时上法庭是要单位领导同去的。那领导回来后,便绘声绘色向我们描绘了作家离婚的精彩过程。当法官拿起惊堂木(天知道会有惊堂木,但领导如此说了,我就有了如此的记忆),正要开拍判离之时,双方“哇”地一声大哭,从两堂左右奔了过去,拥抱在一块儿。于是,全场哑然,然后欢声雷动。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同事大姐如法炮制,回得家便与先生大吵,一定要打上法庭。她特别知会单位同事:“如果我们的爱情像XXX老师一样,经得起离婚检验的话,就是真正的爱情。”这件事情让同事拿捏良久。

她在单位里,一直是中心人物。一是喜欢周末摸几圈麻将;二是总能找到理由让人请客。为了扩大她的麻将队伍,圈定了我,认为像我这么生动的人,这么豪赌的人,居然不喜欢麻将,真是麻将界的一大损失。她信誓旦旦地说:“不出三月,我必培养出麻坛高手。”那段时间,只要每有战事,她就会叫上我,让我陪坐一旁,为了激发我,劝我拿钱押赌。我一时间,的确热情高潮,认为如果简单的方阵,是难不倒我的。但每次陪坐三圈下来,我必呵欠连天,六圈下来,便找床睡觉。把她气得半死,她不仅动了真气不肯理睬我,还到处说我是智商最低的人,弄得别人半信半疑。不仅如此,二个月内封杀我,令我哭笑不得。我一下很快被孤立了,记得当时我所在部门的几个小女孩都感到了压力,纷纷帮我出主意,找她和好。后来一位小女生拿来她送过来的两片装饰性的树枝叶子,部门的人欢天喜地,让我赶紧和好,免得她们跟着我遭殃。我只好请人作陪,并让她敲了一顿,此事才算完。可见她是位有魅力的群众领袖。但这种作为,至今想来也免不了会窃笑一番。

 

我清楚地记得她有三次大哭。一次是她患了肺结核,那段时间她脸色面若桃花,那知剧烈咳嗽接踵而至,咳嗽时先有血丝,再就是吐了血,才感到出了问题,到结核病医院一查,已经到了十分严重的地步。紧急住院治疗,精神上受到了严重打击。因为她特别害怕被人欺视,被人不理睬,被人瞧不起,说着说着便哇哇大哭起来。我当时第一次见她如此哭,不知怎么安慰她。便说我们都不会欺凌你的,便拥抱了她。那知这一举动,被他不远处的先生看得清楚明白。她病后告诉我,她先生当时如果不顾及她这个病人,一定会冲过来,猛打我一顿。我听到如此,尴尬极了。哪知她述评时,笑弯了腰。她边笑得喘不过气来,边指着我:“如果他冲过来,和你打一架就好玩了,”然后指指我:“你们谁打得赢呢?”我当时见她如此笑话,不禁恼羞成怒。

第二次大哭,则是我们策划的一个选题出了问题。她提供了“中国烟王”被抓的信息,我便紧盯不放,于是,我做策划,她做编辑,从云南请来一位作家,炮制了一部“中国烟王”的作品。哪知烟王所在的集团紧盯不放,向我们单位索赔1400万元,申明马上通过法院查封单位的帐号。单位人的饭碗就这样被我们端了。她大哭起来:“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受得了这么大的压力呀。”当然也大大地斥责我一顿,不是我这个催命鬼,不是我这个倒楣鬼,不是我这个半吊子书商,这么怂恿,怎么会有如此大灾大难呢?她哭是哭骂是骂,发疯地到底打电话,联络上了四川的一个作家,这位作家正好和烟王集团的法律顾问是下乡插过队的“知青”。于是,她很快行动起来,终于摆平了这件事情。

第三次哭时,是在她打算卖武汉房子前夕。她回武汉时,大家会排队请她。我自然也不例外。我开车和她找餐馆时,她坐在我车上,先是抽泣再嚎啕。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她吐词清晰地说:“我没有吓着你吧,我就是想哭一下,我就是想哭一下。”我劝她如果不想卖房子,就没有必要卖呀。她说不是为这个,是别的,但我不能告诉你的。我被她哭得莫明其妙,但我们已经人到中年,知晓人事了,每个人都有难言之隐,不告诉也无须强打听。

她离开武汉也离开得异常艰难的。连续返回二次,过了半年,要求调回,又过了一年,再请求调回,单位都接纳了她。到了第三次,单位便以事不过三,拒绝了她。第一次送别时,在餐桌上,单位很难动声色的领导,突然把椅子转到一边流了几滴泪,被细心的同事发现了。她与领导的感情极深厚。当时她患结核病时,他多次看护过她。有次去扬州,我不知从哪得知《扬州日报》有个人与她同名,我们马上找到了她。扬州的同名者,特别陪我们看了扬州园林,还带回一张转交的照片。

她被许多多年的老同事送上了站台,她当着丈夫的面,一一拥抱送别。我想到她患病时我拥抱她的情形,被她先生抓了正着,便心里发虚躲闪一旁。她沉浸在无比痛苦的离别状态,自然忽视了与我拥抱。

 

初三晚上,我们四人在她的餐馆喝了许多酒。先是喝枸杞泡酒,然后又喝湖南酿造的米酒。晚到了十点多钟,同事大姐送老大去了。我和幼年朋友来到我的住处。半醉半醒说了许多过去的事情。我们约好第二天去他公司看看,他一定要请我吃吃潮州菜什么的。我后来不知他什么时间走的,等我醒来时,已经到了上午九点多钟。我看了会儿书。便给同事大姐发了短信,表示不打扰她了,中午幼年朋友会送我。因为时间尚早,我收拾行李比较从容。等我下到大厅来,同事大姐坐在沙发里等我。

她见我来,忙责怪道:“急什么呀急。”我表示惊动她的内疚。她示意先退房再等幼年朋友来。依然声明中午还是到她餐馆去:“还有许多好菜没有吃呢?”我说我朋友来了再说吧。退房时,她指责总台服务员不给早餐券,害得没得早饭吃,要求补一张。总台服务员解释:“当天就是当天的,不好补。”她见不补,便抓总台上盘子盛的糖,一副狠狠的样子,多抓了好几颗,分给我:“尝尝,看好不好吃。”我抿嘴乐了,这就是对去的她,对朋友分外慷慨,对陌生人往往精打细算。所以,她的餐馆开得好,缘于她的陌生客人多。

结算完毕。幼年朋友未至。我们一起坐在大厅沙发上等他。我突然想到她从前一直希望开个服装店,要买许多自己喜欢的衣服,先穿穿享受一次再卖。她亦想到了自己过去的理想,乐了。谈了会儿闲话,我问她还和先生吵架么?她说:“还会有这种闲心?忙都忙不过来。”像触动了她什么心事似的,陡然沉默了。我见如此,一时默不作声。过会儿,她转过头来,看着我说:“实话告诉你吧,他玩股票赔了许多钱,我们这辈子都还不起,只好由儿子来还。”她的声音尽管压抑,但很平静。我猛然想到她最后一次回武汉,在我车里大哭的情形,又想到老大几次说他先生玩股票的事情,才恍然大悟。我小心翼翼地:“真这么严重么?”她点点头,“他十几年从来不给我交钱,我也以为他的那点干工资,没有太在意。”她来深圳后,因为距离近了,她多次听先生说赔了许多钱,是要跳楼的数字。她终于忍不住,一定要弄个清楚明白,当他把一张银行的兑帐给她时,她看了一眼,便昏了过去。

我才感到她又面对生活的如此重压。我有些茫茫然看着她,张了几次嘴巴,却发不出声来。从前,她吵架时,三天两头把离婚挂在嘴上,现在却没有了这个词儿。她见我如此茫然,笑了笑;“过呗,日子还得过下去。靠我这个餐馆,还得了债?我只好说家里的事情你不管,但债的事情我不管,想管也管不了。”她不知怎么谈到了幸福。只要想到她的儿子,她就是幸福的;只要在餐馆里忙碌她就是幸福的。如果没有先生的债,她就可以说是天底下最最幸福的女人了。这个,“没有债,最最幸福”她竟然用了两个“最”。她的幸福观不断地变化着,但这一次,把没有债当成了“幸福”。

她笑了起来:“过去,这也节约那也节约,一想到他随手一抛,就丢了那么多的钱。现在如果他要买双鞋或者买件衣服,想嫌贵,我马上把眼一瞪,说买!他连说买买买。”

这时,幼年朋友来了。他开始邀请同事大姐。同事大姐态度坚决地还是要回到她的湖南菜馆。我们俩认为昨天已经去过了,今天最好尝一尝别的。她以打理餐馆生意为由,拒绝和我们一块去。路过她的餐馆时,她用手指路口,有一家潮州餐馆。气啾啾地迈上台阶,不肯回头看我们一眼。我和幼年朋友哈哈一笑,去吃潮州菜。

 

幼年朋友一路上笑眯眯的样子。他认为来深圳不吃潮州菜是不明智的,就像没有到深圳来一样。我看他得意的样子,便大声让他“打句吧你”。

我们吃了潮州菜,开始吃得很欢。慢慢地我们感到差点什么。幼年朋友对服务生说:“拿点辣椒酱来。”

午餐后,他送我到去机场的大巴。我上了大巴。他转过车身另一边,看着我一会儿,然后慢慢地挥一下手,走了。

我们互相阅读对方复杂的眼神,知道有许多话,我们永远也说不出来,但会懂对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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