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队最后一站是到了广州。演出完我打算休息一天。于是朋友就请我喝咖啡。

他开玩笑说，虹飞，你还记得初恋的滋味吗？或者你记得你第一次喝咖啡的滋味？

我想了很久，慢慢地想起了，那个关于咖啡的故事。

小的时候，我们住在厂矿区，苏联式的红色砖房宿舍里。离我家大概200米出，是一个男孩子的家。我们从幼儿园、小学，初中开始同班，之后还同桌过。我是一个外地人，当地的小男孩经常欺负我。但是他没有，他很爱笑，很温和。我们叫他猴子。

大约是5-6岁左右，我和小朋友们去他家玩。他家是很好玩的。他有很多画报。非常多的画报，画报上还有字。我真的很喜欢他的家。大家都不看字，我却很喜欢读有字的故事。

就是在他的家，那个幽黑的门洞里，我闻到了咖啡的香气。

我们生活在糖厂里，经常会闻到工厂烟囱里排出的那种又甜又腐烂的酸气和臭气。于是，我太爱那种咖啡的味道了。所以咖啡的香气，连同那些珍贵的图画书一起。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合作社里是没有咖啡卖的。我猜那是一种奢侈品。仿佛咖啡代表的是一种非常精致的、静谧和优雅的生活。那是我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生活吧。

但那时小小的我，其实从没有喝过咖啡。

那个男孩在小学还做过我的同桌。他成绩一般。我很希望能帮到他。他身上长着很软的汗毛，于是我就上课偷偷帮他剪手臂上的毛。于是一个很坏的男生起来揭发了我们：老师，阿飞在剪人家身上的毛。

我上高中去了外地。回来后，再不见那个男生了。

说是得了精神分裂症。为了防止病情恶化，他的父母不让他见老同学。听说他们离开了那个厂。我再没见过他了。16岁之后，我谈恋爱，失败，再谈恋爱，失败了好几次。

最后一个恋爱故事是这样的。一个男人喜欢了我14年，我们住在一起九天。九天里我每天都会做咖啡。有时会让他喝。九天后，爱情结束了。

很多年来，由于生活和情感的动荡，我彻底把这个小伙伴忘了。

在广州，朋友很偶然的提问，阿飞你是否记得初恋，是否记得最初的咖啡滋味？这让我想起了那个孤独的小镇上，疯狂又孤独的，关于咖啡的故事。那个故事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