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们抱着听导演讲故事的态度去看《广岛之恋》,那无疑是一段漫长的煎熬。一年前我看这部电影时就曾经数次睡去,那时候的我着迷地追求每一部电影讲述的不同故事。而一年后,当我因与朋友写影片分析的约定而不得不重温它时,我发现自己的思绪随着那些画面流淌的很远,奇怪的是我竟然一气从头看到尾,我想我可能成熟了一些,在阿仑•雷乃用他冷竣的姿态交叉剪辑出来的画面中,我思考着,对于一部电影来说,究竟是情节重要些?还是情绪重要些呢?
对于电影来说,如果我们执着于讲好一个故事,使观众能看的明白,进而从中得到“窥淫”般的满足而获得快感,是否势必会牺牲掉一些情绪?因为当我们沉浸在情节的圈套里时,意味着我们或许难于跳出来去仔细观察、体会画面中显露的情绪,我们的头脑在思考着剧情将往什么方向发展,故事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势必会削弱我们关注影像本身的注意力。如果是这样的话,电影仅仅成了使小说中的人物“活动”起来的方式,甚至因为这种鲜活的遮蔽而留给人们的想象和反思空间比小说更少。而按照这种趋势,电影显然应该保持一定的“间离”效果,使观众无法沉浸其中,而始终是个冷静的旁观者。这样,他们从电影中得到的教益和感应才会更多。就比如这部广岛之恋,很多的反映战争以及原子弹爆炸后灾难的记录片画面被插入男女主人公床上戏的画面里,无尽的废墟、一只没有眼珠的眼睛、许多张烧焦的脸、愤怒的人群……这些噩梦般的场景与他们温柔的抚摩之间形成极端强烈的对比,我们的注意力已不在那两具白花花的肉体上,“窥淫欲”已被导演恶狠狠地砸掉,脑子里浮现的是战争对人类带来的创伤,思索着人类用智慧和力量创造出来的原子弹为何却反过来成为摧毁人类的力量?这个时候,影像才彰显出巨大的效能。
然而有人说,“观众是需要去影院消遣娱乐的,他们去影院并不是为了跟上电影艺术发展步伐,或者是去听人说教的。”如果是这样,显然是把《广岛之恋》拍成一个有些悲情而最后男女主人公终于圆满的故事更有观众缘一些,而阿仑•雷乃为何不这么办呢?或许对于这样的“作者论”导演来说,拍出来的电影可以没有观众,却不能失了自己的主张。他把小说中的“意识流”手法成功移植到电影中,用情绪去表达,用情景来代替传统小说那种合乎逻辑的情节顺序,人物也不再是传统那种“典型环境中的典型性格”。而成为荒谬、绝望、焦虑、希望等特定情景中的特定情绪的符号。于是我们看到的《广岛之恋》里男女主人公甚至已经失掉了自己的名字,成为影像中彻头彻尾的用来渲染情绪的符号,甚至到了最后他们成为了各自留下伤口的城市,广岛与纽贝尔。画面在记忆与现实间穿梭,过去像梦魇一样缠绕着现在,沉沉地压着现在的他们,甚至已无力去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