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次来温哥华,住在一个华人开办的家庭旅馆里。所谓家庭旅馆,就是某人买了一所大房子,里面有很多间卧室,他/她除了自住之外,还将多余的卧室拿出来租给别人住。
住在家庭旅馆的好处,第一是便宜,价格约是普通饭店的二分之一;第二就是能有更多的交流机会。大家共用厨房,共用客厅,每天都免不了要打几个照面;如果住在饭店里,晚上回到房间把门一关,就跟与世隔绝差不多。
这个家庭旅馆生意十分好。一共八间卧室,入住率接近百分之百。前来投宿的人则是五行八作,藏龙卧虎。前几天我的笔记本电脑没有设置好,不能上网。LX在客厅里随口提了一句,就有一个来自深圳的小伙子自告奋勇。他起初只是谦虚地说:“试试看吧。”拿到我的笔记本之后,但见他神态自若地打开一扇我永远也不可能打开的“窗口”,等屏幕变成一片黑色之后,他手指飞快地键入了几个白色的字母。不到三秒,轻松搞定。嘿嘿,自从使用了正版Windows以来,我有将近十年没见过白字母在黑屏幕上闪烁的情景了。
只要有华人的地方,就会有烹调。住在这里的人,虽然都是短期停留,但大家都生活得十分认真。厨房里一天到晚总有人在做饭,餐厅里从早到晚总是有人在用餐。
昨天下午二点左右,成成睡完午觉,我抱着他下楼来到厨房。只见餐桌前坐着来自深圳的小两口,面前摆着一个脸盆大小的盘子,盘子里盛着两只硕大的用葱姜作法烹调的螃蟹,浓浓的汤汁里面还浸着雪白的豆腐块。灶台前,来自上海的一对年轻夫妻正在紧着忙活,女的负责切菜,男的负责把切好的菜往油锅里扔。这边油锅“滋拉”一响,那边大门口有人“叮咚”按响了门铃,一对来自江西的中年夫妇迎了出来,原来是日本餐馆给他们送外卖来了。江西夫妇订的是寿司,白的米饭,黑的紫菜,绿的芥末,五彩斑斓琳琅满目摆了一桌。吃外卖,在这群人里,已经得算是相当不讲究的生活了。
然而,最不讲究的还得算是我们一家。自从下了飞机,全家人的时差一直没有统一倒过来。成成刚刚倒过来,雨点儿又倒回去了。这不,雨点儿一觉睡到上午十二点,她刚起床,成成又接着睡午觉。全家人此伏彼起,一点儿弄饭吃的兴致都没有。
别人都在热火朝天地做饭、吃饭,我苦着脸从冰箱里拿出面包,塞了两片进烤炉。正吃着,LX也来到了厨房。我对他感叹一声:“瞧人家,小日子过得都挺滋润。”LX站在厨房正中,叉着腰看了一圈,大声说:“可是我看了一圈,诸位没有一个真正算得上是厨师的。”此言一出,我以为会引起一片哗然,结果却是:各位该吃的吃,该炒的炒,根本没有人重视他,更谈不上向他请教厨艺了。
今天早上,终于有一个天真的女孩儿对LX自称的厨师身份表示了乐趣。女孩儿问:“你是厨师,在加拿大应该很好找工作的,为什么你要急着回去?”
LX说:“这里中餐的水平太低,我英雄无用武之地。”
女孩儿问:“你是专做高档宴席的吗?”
LX说:“我是国宴系,熊掌专业。”
女孩儿想了想,表示理解:“噢,这里可能不许吃熊掌,这里讲究保护野生动物。”
LX说:“就是呀,所以我只好回去。”
今天中午我们去一家中餐馆吃饭。吃到一半,老板照例过来问问饭菜怎么样,吃得好不好。LX夸了人家两句,又说自己是新移民,刚来三天等等。老板语重心长地说:“新移民吗?一定要多带些钱过来啊!”
LX问:“为什么要带钱来呢?我们是想在这儿赚钱呀。”
老板叹道:“这里的钱不好赚啊!收入又少,工作时间又长。我都来了三十年了,你看,才赚到了这么小的一间店。”
走出这家餐厅,我对LX说:“只有这位老板看出了你的厨师真面目,有可能来这里抢市场。知音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