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雨了,淅淅沥沥地滴了一天,一层秋雨一层凉了,不知怎么就拿了雨伞出去散步,这乡下的空气多么清香,林子在今年落叶前最后葱茏着,夏天里因为闷热很久不绽放的粉玫瑰和白玫瑰都在秋雨里艳丽地盛开了。这等情景让我感动莫名,不知怎么就忽地想起今天是10月21号,潇潇细雨摹地让我感到这分明就是29年前的今天,那也是个雨天。那天对我太重要了!
1977年的10月。突然在一个早上,广播里宣布停止了10年的大学考试马上就恢复。我其实再过几个月就高中毕业,早就从肉体到精神上准备好下乡当社会主义新农民,改天换地建设新农村的。突然要恢复高考,反倒感到不知所措。人生的道路要变了,我甚至傻傻地希望那不是真的,那样我还可以照样下乡,实现自己为之准备了多年的革命理想。我早学会了针灸,还学了中草药知识,准备下乡去当赤脚医生,为贫苦的农民救死扶伤,顺便在夜晚的油灯下写自己想写的农村题材长篇小说,成为一个浩然那样的作家呢。恢复高考打碎了我的革命理想,估计今后就得变成一个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在城里无病呻吟了。那个年代我全盘接受了革命理想教育,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很快,我们中学就宣布在我们在校生里选拔3%的人参加高考去。我对高考其实不热心,还想着自己被高考扼杀了的革命理想。但为了证实自己在学习上是出类拔萃,为了争气,还是兴冲冲地参加了选拔考试。那两天正是1977年的10月20号和21号,正是秋雨连绵的几天。那年的秋天比现在冷多了,我记得我都穿了毛衣毛裤,却光着脚丫子穿胶鞋(为了少洗一次袜子)。一路打着伞跑到学校,手冰凉,脚冰凉,心里也八凉,我下午迟到了,人家都开始答题了,班主任韩老师焦急地在雨地里等我,因为我是他的一张王牌。看我终于到了,他长出一口气,恶狠狠地骂我一句什么,然后推着我进教室,亲手把卷子给我拿过来,“你行,好好答,看清楚,别糊涂!”。现在想起来,那就象教练在赛场上照顾自己的运动员。
我自然是进了几百人中的前8名,获得了文革后第一次高考的资格,顺利地上了大学,成了光荣的77级中的一员。这种光荣感,是我多年后才感觉出来的,当时就是懵懂着考,傻乎乎地上,没觉得有什么特殊,更没感觉出什么历史意义,绝没有那些在乡下挣扎多年终于进了大学的大哥大姐们那种兴奋和绝地逢生感,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看看我的同龄人那么多早早就下了岗,四十岁就“社保”了,我常常倒吸凉气。那逞能的一考,就划出这么一条分水岭。我们还没够五张儿呢,路还长着呢,今后……每年的10月20号都会下雨吧,好让我细细思量。
照片说明:黑白照片是我们母校90年代前的情景。左边那张是我们的钟楼,外面的墙上常贴些通知,也贴图书馆组织我们这些学生书评员写的书评,俺的书评常贴在那里呢,记得有一篇是评《新来的小石柱》。最右边那张,是钟楼后面的一排教室,我的初二和高二都在那一排教室里的几间中度过,高考选拔考和正式高考也是在那里进行的。万幸有人拍下它们还上了网,让我荡了下来。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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