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怕麻烦,这些年凡是约到吉大和拱北去的饭局,能推的差不多都推了。我总觉得赴饭局应该是休闲和体现逼格的,在密集的车流中左突右攻,饱受塞车之煎熬,等满头大汗地到了餐馆,早已没了吃的兴致。何况,好吃的馆子到处都是,我住的小镇上就有N多,除了中式的,也有洋范的,东南亚款的,犯不着费那劲来一次美食的长征。
周末,就有人约我去吃镇上的“布鲁斯西餐”,这名听起来蛮装的,我依稀记得见过这馆牌,具体在哪却想不起来了。问了那位,人家诧异地说,就是你住的小区门口那个原来的售楼处改的呀,难道坦洲还有好几个“布鲁斯”吗?
哦,居然没反应过来。估计是觉得这“布鲁斯”跟自己关系不大,它要改叫个“老乡亲西餐厅”的话,可能我一下就记住了。看来有时逼格太高也不是什么好事。
其实那天吃得还行,要了份牛扒,坐在靠窗的卡位,与相识多年的女同事讨论在附近给二十多只流浪猫找租房的事。话题充满爱心,外面阳光灿烂,车辆卷着小镇特有的尘土掠过,像在欣赏一部陈旧的无声片。
我一直很佩服那种为了吃而排除万难的饕客。有一回我们去搞网络直播,结束后有人提议去香洲某餐厅吃湘菜,并一再声明那家的出品如何与众不同。我们终于突破重重包围到达了目的地,然后点了清炒土豆丝,攸县香干,剁椒蒸鱼头啥的。我看这几盘菜生气,根本不信它们还能给人惊喜,事实证明和办公楼下的那个大排档出品确实是没有什么区别。好吧,我承认美食家是需要激情和想像力的配合才能造就的,我太不具备这种素质了。
说到最具特色的餐馆,我留意到一个,就在我每天开车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珠海与中山的交界处。那里有一个巨大的垃圾场,里面堆放的垃圾像小山一样高,而它的门口,居然是一个颇有人气的吃贵州石锅鱼的地方。我是看到这个环境都得把车开得快一点,不知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美食爱好者敢于坐在垃圾堆里就餐,想必它的味道着实不错,只能这么解释了。敢在这种地方开餐馆本身就是一大卖点吧。要是还有更标新立异的,傍着那堆垃圾再开个什么“布鲁斯”出来,也一样有人会捧场。每每想到这点,我就觉得一个“饿劳掰”(桂林话“好吃鬼”)生活在遍地美食的中国,实在是一大幸福。
突然想起《山海经》里那只叫穷奇的怪兽来了。它在美食上比较有自己的想法,最大的特点是只吃好人不吃坏人,还会弄些贡品去把坏人奉养起来,不知如此奇怪的癖好是否意味着好人的肉要比坏人的更加鲜嫩。这个惩善扬恶的“饿劳掰”吃人的时候喜欢从头部开始吃起,这点与我爱吃猪头肉倒是极为相似。我一向认为猪的精华就是头部,四蹄次之,再到尾巴、内脏……而穷奇吃人,首选人的鼻子,想一想那脆生生的口感,就觉得这位真是天生的美食家。相比之下,饕餮对吃就太没追求了,几乎逮着啥吃啥,连自己的身体都不放过,吃到最后光剩一张大嘴了。
我读《山海经》的时候得出这样的结论:吃的讲究的一般都是坏人,不挑食的才是好人。当坏人的不被人吃,当好人的死得快。大多数情况下,我自己还是愿意或者努力当个坏人。还有的时候因为懒得当坏人,碰巧也会变成好人。
现在的中国,坏人越来越多,好人越来越少,可能跟这个吃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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