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在乡下一个村长的园艺场里呆了半天。那个村长是个有情调的人,园艺场里种了花,养了些稀罕的蔬菜,还盖了漂亮的茶室,是全景式的那种。在珠海这样的地方,有一个如此美妙的私人休闲环境也算相当惬意了。
坐下来喝了两杯茶,村长就带我一起去摘荔枝。他的园艺场边上就是一荔枝园,现在正是打果的时候。我以为这是他种的,一问才知道无主人,可能是品种不够好,没人愿意承包,久了就成半野生的荔枝园了。广东这地方好荔枝的品种多,人也吃刁了,像这种普通一些的没人愿意吃,自然也不好卖,林子就那么荒着。没问村长这些是什么品种,核挺大,估计不是槐枝就是黑叶,反正最便宜的那种。不过我倒是不挑剔,觉得进果园采摘的感觉怎么也比市场上买荔枝强,顶着毒蚊子的叮咬当了半天饕客。
荔枝当然是多得吃不完,挑顺眼的摘了一些,有的够不着,对着树踹两脚,荔枝就扑扑落下来了。这玩意上市时间短,主要集中在六月前后,现在差不多就过季了,得赶紧儿吃。
其实荔枝是可以有些创新吃法的,特别是这类不受欢迎的品种,没准换个思路就化腐朽为神奇了。比如用它的肉瓤了馅再油炸了吃,在增城一带好像就有这种菜品,不知算不算黑暗料理。当然要想一黑到底这款还不够彻底,要我可能会试试跟麻辣烫放一锅里做成串串香,或者抹了孜然再烙进大饼里卷着大葱吃。不过这都是后来想到的,那天实在是撑得失去了想像力,光顾对着蓝天翻白眼仁了。
除了果实本身能提供美味,荔枝的枝干也具有神奇的提味功效(舌尖体来了)。我常约了朋友去古井吃名头很大的当地烧鹅,它的烹制的秘诀之一,便是就地取材用随处可见的荔枝木来烘烤,树干的油性与鹅肉的脂肪在炉火的热力中碰撞升腾,最终激发出食材内部深藏的浓香。
“花之艳为牡丹,然而不实。果之实为荔枝,然而不艳。”这话谁说的?经常看人引用此句,前面都是“古人说”。话其实说得不怎么精彩,要搁今天上个微博也不会有很大的转发量,一强调是古人它就有传播力了。当个古人确实蛮占便宜的。
与荔枝相关的诗也有不少,不过我觉得写得最好的是宋徽宗的“玉液乍凝仙掌露,绛苞初结水晶丸。”虽然稍过华丽,不过那种香艳趣味与荔枝本身倒也般配,雅里藏酸的皇室范儿的叽叽歪歪。紧随其后的是白居易的“瓤肉莹白如冰雪,浆液甘酸如醴酪,”也蛮色香味的。反正荔枝这种东西,形容着形容着,最后总能让你想到那啥啥上去。所以到了明人徐勃那里,直接将重点指向粉嫩嫩地裹着浆肉的那层荔枝膜了,“盈盈荷瓣风前落,片片桃花雨后娇”。相比之下,小杜的“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还有老苏的“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的确有点弱爆了,至少字面上看不出什么荔枝的特别动静,死球球一般地挂在那里。
我近年的审美有越发奢靡的洛可可取向了。要警惕。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