蜻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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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住的大院附近就有一个很大的鱼塘,鱼塘边总是停着很多火红的蜻蜓。我们会去找一根细长的竹杆,然后再用那根竹杆去搅蜘蛛结的网,从蜘蛛口中吐出来的网丝一圈圈地缠绕在竹杆的杆尖,带着黏性,是天然的胶料。我们就那样把竹杆远远地伸向鱼塘边停靠的红蜻蜓,只要碰到它的翅膀,它便被粘牢无法再飞翔了。
这样一只蜻蜓能用来干什么呢?据说它可以捉蚊子吃,只要把它养在蚊帐里,这一夜就不用担心飞进来的蚊子骚扰睡眠了。我把它们扔进蚊帐,放心地睡觉。到了半夜还是被蚊子咬的痒醒了。这时我会奇怪,蜻蜓咋不管用呢?
我忘了它的翅膀早就粘坏了,失去平衡的它怎么可能追上一只灵活的蚊子,更何况,它还鼓着一肚子气。
杜甫的诗里倒是出现过“穿花蛱蝶深深见,点水蜻蜓款款飞。”的句子,专门用来恭维蜻蜓飞行时的姿态。我觉得这“款款飞”用得不错,在昆虫界飞行得这样平稳,带着滑翔机式的美感的,无疑蜻蜓能拿个头奖。蝴蝶当然也自认为是飞行的高手,但它太注重形式,少了些飞行的机动性,中看而不大中用。你只要看过蜻蜓的俯冲和盘旋,以及偶尔才会露上一手的俄罗斯勇士专利“普加乔夫眼镜蛇”炫技,就会相信这才是昆虫界真正的空中王子。
《山海经》里提到过一种叫“肥遗”的怪蛇,说它长得有点像鹌鹑,但是有黄色的身子和红色的嘴巴,一般人多考为黄鹂鸟,也有人认为其实那是蜻蜓。蜻蜓属于昆虫,在先秦时人们对这些动物分类没有今天那么细,大致分为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三大兽类就差不多了,所以真要描绘一只蜻蜓,把它说成一条有翼的怪蛇也不足奇,后人怎么考好玩怎么考就是了,这也算读《山海经》的一大趣味。比如我今天看到的这只蜻蜓,一脸的喜剧感,营养也不错,相当肥遗。尤其它咧着嘴笑时露出一口好牙,我想如果它在《山海经》出现,这种幽默里含有某种特别瘆人的妖氛,体型只要略为夸大一些,确实很容易就成了一条大蛇。
东西方人对蜻蜓的喜好不太一样,在东方它很受欢迎,至少日本有一首很好听的儿歌就叫《红蜻蜓》。但是在欧洲有人把蜻蜓比作“飞行的恶龙”,显然是不大友善了,不过“龙”与“蛇”是近亲,这点与《山海经》的描述倒是不谋而合。
不喜欢归不喜欢,西方人还是从蜻蜓那里获得了很多科学的灵感。比如当初发明飞机时遇到过一个空气动力学的难题,即颤振,飞得越快时颤振就越强烈,很容易折断机翼。科学家就发现蜻蜓的翅膀上有一个痣,它可以使蜻蜓飞行时不受颤振的困扰,人们于是在机翼相应的位置也做了加厚处理,让飞机也长个痣在那里,这个问题就算解决了。
即使从面相学来说痣也不是一点用没有的。比如媒婆要是脸上有一颗痣,看上去就显得特别专业,说媒的成功率也会提高很多。男人的痣忌讳长在额角,处此的痣代表内心阴暗,对自己的老二也缺乏有效的管理。至于蜻蜓,这个痣除了帮助它飞行,从审美意义上一定也不是多余的。我就听说近年来蜻蜓界流行深色痣斑的翅膀,母蜻蜓一看到这样的公蜻蜓就把持不住自己了,争相要与它交配。那些浅色痣斑的公蜻蜓因此终年无所事事,无法在短暂有限的生命中尽享床笫之欢。
除此之处,蜻蜓拿下的一个世界纪录是,它是这个地球上拥有眼睛最多的生命,其复眼据说有近三万个。这么多的复眼如果放大了看,想必是很有未来感的,所以那些远古神话的制造者们,总是小心地与它保持着距离。
我还听到过的一个有趣的说法是,蜻蜓对于如何修炼成妖有着特别的心得。如果一个人想变成妖怪,最好是去向一只蜻蜓讨教。至于为什么是蜻蜓而不是别的动物,无从考证,我想这也许与它用上万只复眼看到的世界有关。在那样一个画面里,景象重叠交叉彼此复制又相对映照,所有的规律性都被打乱和重组,构成全新的生命认知,这种体验如此脱俗,与妖的境界一下就拉近了。所以先拜蜻蜓为师,再开始修炼成妖之道,应该算个捷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