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甸男人那种黑是亚光的,乌乌烟烟地缠在脸上,给人强烈的紧束感,这点与我在暹粒看到的黑大相庭径。柬人的肤色有光泽,镗亮,让人很放松。我在缅甸看到一个男人朝自己走来时,会情不自禁地为他提劲儿。
回来后想了很久,那肤色其实是缅人观察世界的另一种方式,以退为进,屈中求伸,不动声色地完成攻防转换。当他无需与你正视时,便用这样的沉寂来交流。那肤色后面的眼睛,比你想像的更锐利,而你一厢情愿的提劲,是一种徒劳的贴近。
历史上的蒲甘王朝是非常强悍的,当时的阿努律陀国王建立了第一个强大的帝国,要不是忽必烈率领蒙古人拿下了蒲甘王朝,这段历史续写至今可以达到怎样的辉煌还很难说。不过历史既然发生了,假设就变得没有意义,如今的缅甸给人的感觉已相当内敛,走在这个国家,会觉得它和印象中的“胞波”不太一样。没到缅甸之前,想象力总是局限在类似竹寮和水雾那样的诗意里。事实上并非如此,真实的缅甸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冷峻,类似于皮肤上生长出的疤痕,里里外外地透着股狠劲。正是这种冷峻与干燥,让人相信蒲甘王国的血性其实并没有完全消失。
挤身在都市众多的缅甸男人中间,比如仰光街头,这感觉反而不如人迹稀少的地方来得鲜明。在蒲甘或者茵雅故地,如果有一个男人远远朝你走来,身边是马车刚过去扬起的尘土,那个瞬间是相当令人期待的,就像有一种未被世界打扰的孤独在慢慢靠近。孤独的男人穿着裙子,戴着在中国早已消失的礼帽,嘴里嚼着槟榔,那份漫不经心的漠然与酷热的气候高度吻合。他与你擦身而过,通常不会像柬人那样主动热情打一个招呼,眼角余光从帽沿底刮蹭一下,锐利的硬气便荡到身上。这样的孤高,足以让人对“王朝”、“帝国”一类已经远去的字眼敬畏地回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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