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常常面带微笑。人家说这是上了年纪的一种风度，当然也可以理解为慈祥。我虽然在心里会说一句“去你妈的”，但我是不会让你看出来的。

    我听人说话时老是走神，尤其是那人总在重复同一主题的事时。估计学习成绩不好的人都有我这毛病，而且终生难改。所以开会的时候我总是想别的事，要是赶上发言人长得还比较寒碜，顺便打几下呼噜也是有可能的。在我看来，一个人给他15分钟，多复杂的事基本都能说清楚了。读书的时候我就在想：哪个傻逼规定的一节课必须是45分钟呢？应该15分钟就足够了，那正是我能够集中注意力的极限。一个上午可以有八节课，老师再怎么走马灯似的转我也不会晕乎。可惜我们那会只把中小学的12学年制给压缩到了10年，每节课时仍然是45分钟，这极大地耽误了我的学术前途，否则考个北大清华，再去哈佛混个博士也是有可能的。

    每当走神的时候，脸上一定是微笑的表情，这当然是出于礼貌，以免让对方看出来。不过这样做也有负作用，就是客观上鼓励了对方变本加厉。有一回听某人在描述他的儿子钢琴怎样地弹得好，在省里获得了什么奖，又有什么专家夸儿子是个天才之类，从上午一直谈到下午。我几次偷偷地把话题挪了点地儿，又都被他坚决地转了回来，感觉是放一坨乾坤挡在他面前也无济于事。有的人就是那么奇怪，以为儿子会让他感到骄傲也就会让所有人感到骄傲，最终把对一件好事的分享搞得像灌酒一样，不让你呕吐出来不算完。我那天微笑地看着他在那动嘴皮，心里把贝多芬第七交响乐的四个乐章都过了一遍，还是索尔蒂版的。后来微笑就僵脸上了，人都走了笑居然不走，弄得跟个“微笑帝”似的，那表情直到第二天醒来才消失。   

    原来微笑不仅可以是高兴和赞许，也可以是厌恶和拒绝，太他妈的神奇了！以前看到整天挂着微笑的人，打心眼里瞧不起，总觉得那是专门用来诠释低能和缺乏安全感的。现在才尝到了微笑的甜头，尤其是在那种沉闷的场合，或者面对某些傻逼领导的时候，既不想放弃原则，又犯不着上去抽丫两耳光，面带微笑是个不错的选择。

    当然你要是个80后90后，我不反对你用更直接的办法（比如一声断喝）。人在奔五后还能保持微笑，那得是多么牛逼的一种沧桑。这个，你以后会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