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和我说到涠洲岛,说那地方是如何地不可不去,风景宜人得死去活来,海水蓝得让你忘记它其实只是海水(这句应该是我自己说的)。这话听多了,就真的对那地方有了几分吸附,好像不去一回就对不住自己似的。但是今天在整理一叠老照片时,突然就整出了几张在涠洲岛拍的黑白片来,这样我就想起,居然早在1982年就到过那了,只是那会不兴旅游,涠洲岛也没听说是什么“中国最美的海岛”,人稀里糊涂地去了一趟,光呆在某驻军的营地了,其它啥也没看到。
那年正赶上建军节,广西作协组织了我们一帮作者去岛上采风。你知道我是多么喜欢采风这个词,它意味着除了风你什么也采不到,但是你只需要把那些风剪裁一下,变成若干长短句,再冠以“诗歌”或者“散文”之名就可以把差旅费报销了。《诗经》里不也有风、雅、颂吗,那意思就是先得把风采来,雅人们才能开始歌颂。所谓三颂不如二雅,二雅不如十五国风,你采来了风,也就不愁无雅可颂了——这都哪跟哪啊——反正那一年我基本还算是个雅人,为了颂一颂那啥,就去了涠洲岛。
北海市文工团也要上岛慰问,部队就给弄了一军舰来。平生头一回坐着共军的舰艇,身边是一群劳军女郎,还被人一口一个“首长”或者“老师”地叫着,很容易产生一种特招人待见的错觉。有一上尉专门来陪我聊天,其实是怕我晕船,因为那天浪大,想借着说话分散我的注意力。上尉是不是姓潘我不记得了,但肯定不叫潘达雷昂。我听到有几个劳军女郎开始呕吐了,正担心形成条件反射,船就靠了岸。
那两天住在部队的简易招待所里,白天在海边发呆,晚上看劳军女郎演出,也没有多大的活动半径。只记得有一次是和女诗人孙如容大姐在一个礁石群上看落日,然后有渔民远远地警告我们得快点回到岛上来,因为马上就要涨潮,礁石群会被淹没。我们往回跑的时候非常狼狈,潮水眼见得越来越深,我只好放弃绅士风度率先逃回陆地,留着孙如容一脚高一脚低地在后面尖叫。孙如容从此坚信我一有条件肯定会成为叛徒。
倒是听说岛上有一教堂,居然也没兴致去看看。只记得那让我们差点遇难的礁石群与后来描述的火山喷发堆积十分相似。还有就是岛上卖的的海石花非常漂亮,费老大劲带了一丛回家,开箱一看全压碎了。
关于涠洲岛的印象实在是过于依稀,以至我无法判定它与后来被神化的涠洲岛是否同属于一个地理,这也是我想再去一次的原因。很多时候,人想看到的并不仅仅是个风景,而是想证明自己的经验并没有游离于集体意识之外。要是那回我就知道它这美那美的,也就省下了这三十年后的惦记了吧。只是不惦记,又何来俗人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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