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这一天净发呆,想自己这一年应该怎么过,我喜欢事前下一个决心,使自己坚定起来,然后就咬牙坚持下去,即使后来觉得错了,也把它完成了再说,誓愿这东西在我心里就是那种不许更改的东西-----这个习惯实出于我对谎言的厌恶,如果没完成自己的决心,那就相当于对自己撒了一次谎,这种事我不知做了多少次,每一次都让我感到真正的失败,我从小就相信自己对自己的要求,认为那才是真正的要求。叫我为难的是,我总是喜欢给自己提出一个高水准的要求,往往是要完成那个要求十分困难,面对那些困难,我总是挣扎不己------拿一个极端的例子来讲,98年,我看了一本中国版的《数学史》,(照例是由很多人写成),认为那书太大路货,没有个性,就试图自己写一本,为此看了好几年的数学书,一个个夜晚就在我的阅读与演算中度过,但越看越觉得难写,一个普通的数学爱好者怎可写出如此重要的书?特别是数学思想方面,无论哪里写错了,都会影响读者的思路,或是对于数学的正确理解,那么该怎么办呢?而阅读到的有关数学的想法却十分丰富,我有时赞同一种,过几天又觉得另一种更有远见,真不知选取哪一种为好,这种一个人悄悄的劳而无功的工作耗费了我很多时间与精力,效果却没有见到,但我当初下的决心直到今天也叫我念念不忘,我相信,人们必须战胜物质才能获得尊严,这是我的信念,而对于描述物质,最可靠的语言莫过于数学,去年学习宗教,也叫我得到一种印象,即,宗教对于人类精神的控制有一些成果,但对于物质的控制却表现得相当的无力,而人本身,就是由物质组成,人身上的所有元素自然界全有,这叫我很难相信,对于物质缺乏了解,却能真的了解人,对于一个得病要死的人,告诉他快升堂地,还不如快把他的病治好,至于天堂的事儿,什么时候都来得及,最重要的,是我们必须活着,而活着才有机会了解一切,而且活得越长机会就越多,(这一点上,我觉得萧伯纳说得好,他认为人应该活到三百岁),佛教思想叫我厌恶的一点是,他们的目标就是最好不出生,如果不幸出生了,也最好快点离开这个星球,去西方极乐世界或是别的类似世界去修行,这种对于我们这个世界惊人的不满叫我很看不惯,(如同穷人家的孩子对于穷家的厌恶),它可说是一种智慧,却是一种移民智慧,怪不得印度宗教大师都借着传法往西方发达国家跑呢!我认为我属于人类,属于地球,属于中国、北京,如有机会,我可去那些更好的世界(如果有的话)去看看,目的却是学习到好的东西带回地球来,而不是干脆设法尽快加入那些好的世界,这么势利的事儿我可能可短暂的做到,而无法长久地做到,这是我的立场,很难更改,而对于我最大的安慰,不是去天堂,而是地球世界变得越来越好。
元旦这一天,我的思绪就是像上面说到的那样飘飞着,东想西想,午后的厦门阳光灿烂,我又去网球场看别人打球,头脑中仍不能停止对于新的一年的规划,一些想法越来越清楚,我最后把重点放到两件事上去:第一件是锻炼身体,每天户外加力的活动(最好是打网球)不能少于一小时,即使是在雪地里小跑儿,也要跑满这一小时锻炼,这是我十几年来最忽略的,以前认为吃好的喝好的,使自己成天处于舒服状态,身体自然差不了,实践表明,这除了让我更懒惰更虚弱自我控制能力更差以外,并没有带来什么好处。第二件是努力写作,只要仍有读者想读,我就努力写,每一天都要写至少一千字,哪怕这一千字写到博客上也要写。这两件事是最基本的,其余的一切,诸如挣钱啦、娱乐啦、读书啦、出游啦,都要在完成这件事以后再去干。
目标确立了,我的心里坦然起来,暮色中的网球场上,袁敏已赢了一个好手儿一局,我为他叫好,暗中渴望有一天能打得像他一样又快又灵活, 这种渴望是深刻的,在心里对比了一下,以前看到那些打坐打得好,或是站桩站得好的人,也曾涌起一种想学好的渴望,但比起今天的渴望,程度上差得很远,打球时,你能感到那人是活的,有力的,是协调而准确的,所有的一切是实在的,飞速划过的网球,转动或弯曲的身体,挥出的手臂,脸上淌下的汗水,所有的运动都围绕一个明确的目标,那目标实现与否,无需诡辩,立竿见影,在精神方面,它也有虚的一方面,但那是所有的人们可理解的,一点也不玄妙,我说的是人的激情与渴望战胜自己与对手的欲望,并且,叫我个人犹为喜欢的一点是,它是公平的,我多次看到在这里弱者战胜强者,老人战胜年青人,就像目睹奇迹,它不是谎言,也没有任何借口,在这里,你没法故弄玄虚,强词夺理,但你可以踏踏实实的努力后回来再战-----这正是我在2006年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