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的朋友送来一截好藕,于是就想着如何不辜负这一截好藕。轻易将它凉拌、炒素都觉有点对不起它,于是,惟一的选择,就是郑重其事,以它做桂花糖藕了。
因我在甜食中偏好桂花糖藕,那那被枣色染就的藕色,那糯糯的藕与藕孔里糯糯的米都浸透了枣香,桂花屑又遮盖于枣香之上。它的肌理须得依赖一截好藕——越丰腴的藕体才能保证足够的糯香。
人往往是会被物所牵制的,比如这一截难得的好藕。
于是在超市拥挤的人流中买来糯米,按照网上的制作法,浸泡后拌以白糖。一进入操作程序,才意识到好藕并无想象中上下通透的好“肠”,“暖融溶兮傍曲塘,扶兰心兮牵藕肠”,“藕肠”大约也是婉转的吧,于是要将浸泡糖拌后的米灌进那些藕孔其实非易事,真是需要以耐心一点点用筷子塞进去的。而凡事一旦开始,总是欲罢不能。等到自以为已将“牵肠挂肚”灌满,用开水泡过的牙签封口,问题又来了:这好大的一截藕,要完全浸泡在红糖、冰糖水中煮沸再慢煨,又要多大的锅,要多少糖呢?
无奈,只能试用浸泡大部,逼其翻身的方式,加长慢煨时间。那藕除去外表,本是雪白,以红糖、冰糖煨红枣,将枣香煨进藕体,那糖水是越煨越浓,眼见着雪白的藕体渐渐变色,枣香藕香融为一体,才变成美丽的藕色。此时便满屋都是甜香了。
一截藕带来一连串的麻烦。如以节约时间成本计,真不如找一个地道的馆子,要一份桂花糖藕打包回家。信价比自然比这一番费时费工又不能保证成功合算得多。如以心情计呢?为它购物、备料,点点滴滴地较劲,随后又被灶上之香气所感染,觉到生活就因这样才有了滋味的。这就是许许多多其实是无法省略的过程,这些过程被打包回来省略了,滋味也就没有了。
这就是生活本身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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