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化县事】在这个叫昭化古城的地方，戈贝劳动改造一年有余，虽非轰轰烈烈，也非曲曲折折，细细品味，亦意味无穷。在生活原真情节的基础上，戈贝用简朴文字记录下了从拿笔到拿砖头、刷子的脱变过程，留存于此，以资纪念。

坟场里的那些事儿

                                文\戈　贝

    2007年8月，自牛头山下山以来，我第二次步入昭化古城，搭上了昭化古城一期工程建设的末班车，接受一项看似轻松得不能再轻松的任务：整治环境卫生。

    说这事儿轻松，一方面是相对办公室同事们而言的，一期工程建设启动以后，办公室十几位同志已经在烈日酷暑下的游客中心、东门停车场同工人师傅们共同奋战了近两个月，他们的肤色已经在劳动改造中黑的黑、花的花，打扫卫生自然没有如此艰巨。另一方面是相对自己的工作环境和状态而言的，办公室接手游客中心、东门停车场工程后，本就没有多少人的办公室更是雪上加霜，最少的时候留守人员只有四五个同志，常有外单位的同志前来办事、找人，我不得不告诉来人：“有什么事就直接给我吩咐吧，不用麻烦他们了，我们是区委办一块牌子、元坝区昭化县两套人马”，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整治环境卫生的任务，也算是给成天在办公室打转的自己释放一下。再者，清洁卫生这事儿打小就玩，不是造原子弹，当然怡然自乐。

    然而，接到具体任务之后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

    原本分给区委办清扫路面的工作任务有了变化，在其他单位的再山“谦让”之下，在区委常委、区委办公室主任一贯的难度系数路线“选择”之下，最终我们拿到的任务是平整东门外停车场旁边近800平方米的老坟地。面对星罗棋布的坟堆，我有些束手无策，不得不给文常委打电话请他能不能到现场来一下，被游客中心和停车场工程逼得心急火燎的他一句：“难道搞个清洁卫生也要我亲自来才能完成吗？”呛得我无话可说，我明白这活儿只能靠自己了。

    幸运的是，我有行政科冯科长这位好搭档、好大姐，我和她商量着怎么解决坟的问题。我们请来了昭化镇民政所的胡大姐，从她那里得知，坟地里还有部分无人认领的祖坟尚未搬迁，直接平整等于造了部分昭化人的“先人板板”，一旦引起纠纷，非同小可，必须得由我们把无主坟有序迁出。找民工开挖未能成行，各个工程项目都在抢工期，很难找到大量民工，找到的民工一听是挖人家的祖坟不愿干，于是我们着手联系机械作业。首先请到的是一位新购买小型挖掘机的业主，开始进行得很顺利，当机械手不断挖出人头骨、四肢骨时，机器立刻停了下来，接着调头就走，师傅临走前将头伸出驾驶室丢下一句话：“这活儿我不干了，钱我也不要了！”留下我和冯科长愣在诺大的坟地。

    没辙，只能继续找机械，挖掘机不行就找装载机。几经周折，我们联系到了装载机，业主听说是坟地立刻打退堂鼓，我和冯科长反复做工作，不得已告诉这里全都是空坟，而且我们会在机械上系一条吉利大红绸，不会有什么事。机器又动了起来，这次我们多了一个心眼，给师傅又是找烟又是送水，我在机器前面始终不断的大声引领师傅要怎么做怎么做，冯科长与民政所胡大姐一起跟在机器后边，同时按本地风俗请来了一位阴阳先生，一旦挖出无主坟人骨，立刻小心翼翼地用红绸包好移到新建不久的公墓安葬。晚上九点左右，起伏的坟堆终于推平，无人认领的祖坟也终于迁走，刚埋葬几年的坟墓开挖后散发出的阵阵尸味在夜里让人毛骨悚然。

    第二天一早，我和冯科长再次进入坟场，我们需要将坟地清杂去乱、平整美观。面对这么大面积的坟地，仅靠我们两个人显然不太可能，我们托村社干部请来了四个民工，这样我们的工作会更轻松一些。然而三个小时之后，我和冯科长意识到我们的如意算盘恐怕要落空，因为民工是来挣钱的而不是像我们一样来完成革命任务的，就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喝一口水能喝十分钟，抽一支烟能抽半个小时，上厕所能蹲一个小时，而且等着盼着和我们说话，一说话手里的锄头、铲子便立刻会停下来，作认真倾听状。见这架势，我和冯科长抓过他们手里的工具自顾自的卖力干起来，边做边强装轻松的互相打气活儿很轻松很容易，“示范”的效果当然是非常的好。

    最后要做的是将清理后的坟头石、棺材木运走。装车的时候，坟头石、棺材木上覆盖着很多杂草，拖拉机师傅并未太在意，装好之后见有这些东西，说什么也不愿意拉，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直接倒下扬长而去，尽管我们故伎重演做工作，却始终没能动员到下一个拖拉机。别的单位前一天不到两个小时就完成了清扫任务，我们已经干了两天，最后还有可能划不了句号，我和冯科长不免有些着急。我们来回在坟地里转悠，望着被填起来的空坟突然停了下来，填起来的其中一座空坟再次被挖开，民工很不情愿的将坟头石堆了进去，可棺材木谁也不愿意抬，靠人不如先靠己，僵持了一阵后，我只好一根一根的扛，然后让民工用土深埋，结束了这项看似轻松却有些郁闷的活儿。

    昔日的坟场如今已成为繁茂大树掩映下的绿草地，进出古城的游客从旁边经过留下无数惬意，据说还有商家相中了这块宝地，尽管其间经历过一些短暂的小插曲，但终难掩我心中的满足和喜悦。生活中，我们常常自认为怎么样才是最好的，但往往事与愿违，让我们意不能平。只要我们坚信，现在所拥有的，不论是顺心的还是不如意的，都是对我们最好的安排，我们就会在顺心时感恩、不如意时依旧心存快乐。

（草根名博2008年10月8日首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