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与人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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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我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会与人交往了。
那天到一个朋友家去串门,本来气氛融洽,可三两个话题之后,在我的注视之下,友人开始不自在,我更不自在,然后就不欢而散了。如果说那个朋友是位异性还另当别论,可同样都是女同胞,她为什么经受不住我的注目呢?
那次尴尬以后,不久又有相同的遭遇。
这次我特别注意了一下自己的言行,惊奇地发现:与人对话时,我的手必须有所依傍,比如写点什么或者拿点什么,否则心里就空落落的。
我又发现:如果我的眼前有一个水杯,即使我并不想喝水,还是会不断地把水喝光再倒满;如果我的眼前有一本书,就会从扉页开始一页一页地翻,其实一点也没看;如果我的眼前有瓜子,其实我不想嗑,可是末了我的面前还是堆起了小山般的瓜子皮;如果我的面前有水果,我会张罗着削水果,当然是先满足别人;如果我的面前只有一张空空的桌子,我就会用手指在桌子上一遍又一遍地写出我心里随时冒出来的汉字或者数字;如果我面前连桌子也没有的话,我就在手心里胡乱地写着什么,有时是汉字,有时是数字,有时是一幅画,全看我当时心里想到了什么或者对方说了什么。
我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
是我已经看淡了这种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就像,如果知道对方没病没灾,正在好好地活着,就足够了,又何必在乎形式上的是否经常问候与否呢?连父母儿女缘分已尽,都要各走各的路,更何况朋友呢。明白了这一点,我的心灵上便筑起了一道篱笆墙。
其实,在明白这点之前我的心灵就不是敞开的。至今我还不能忘记大学期间的一个小插曲。有一天,我负责为全班同学订电影票。当我把电影票发给大家的时候,就有同学问我:“在哪里看电影?”我脱口而出:“北京。”不知道内情的同学以为我在开玩笑,知道的同学都吃惊地抬起了头。我自己则脸红脖子粗,慌慌张张地逃回了座位。当时的真实情况是,大家的注视让我慌了手脚。
我知道,原因还是来自我心灵深处的自卑感。我曾经试着克服,可是感觉越来越无能为力。现在回头去想,这种自卑早已根深蒂固,仿佛与生俱来一样了。
记得那年我刚上小学,同龄的孩子都穿上了的确良蓝布衣裤,我也跟母亲去要。母亲狠了狠心,给我做了一条蓝裤子。可是等我穿上裤子和同学们一比的时候,我却发现我与别人的不一样,我穿的是一条粗棉布的。在那个年代,“的确良”衣服是时髦,所以我就引来了很多嗤笑。
还记得我们姐弟四人跟随母亲去亲戚家参加婚宴的事。有一个远房亲戚的儿子要结婚,因为与母亲的特殊关系,我们全家都受到了邀请。母亲就带着我们姐弟四人全去了。婚宴刚开始时,我们姐弟四个还守着穷人家的孩子“志不短”的气节,可是等到白花花的一碗大块肥肉端上桌的时候,我们四个再也按捺不住了,兽一般扑了上去,你一筷子我一筷子,三块两块,分而食之。于是就受到了来自亲朋好友方面的嘲笑。母亲感觉很丢面子,回家就狠狠地揍了我们。那顿揍,连刚刚三岁的小妹也没有幸免,我作为家里的老大,更是被揍得屁股开了花。
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许多往事就像泉水一样,汩汩滔滔地涌了出来。还是小学二三年级,有一段时间,班里一个男生几乎每天放学后都要拦住我,莫名其妙地揍我一顿,而我也几乎每天都是哭着回家。回家之后,迎接我的又是母亲的一顿笤帚。
现在回想这件事,我仍不明白那个男生痛打我的原因,却想明白了对付他的办法。比我小一岁的大弟和我同班同学,我完全可以和大弟联手揍他一顿。当时我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可见我那时是多么的愚钝。即使不这样,如果我稍加反抗的话,相信那个男生也不会如此嚣张的。
我的童年、我的少年,对我而言,好像就是一部苦难史,挫败、屈辱、歧视,就像一个绝好的温床一样,让我的自卑茁壮成长了。等我长大成人以后,想自我修正的时候,它却像一个冬眠的虫子一样,悄悄地蛰伏到了我心灵最隐秘之处,让我再也寻它不着,可是一旦机会的温度适宜,它就会出来溜达几圈,把我打个狼狈不堪。
近几天,我终于下定了决心,彻底地清理一下记忆的仓库,从根上铲除自卑这个毒瘤。我希望这次行动能够奏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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