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庸杀人
(2008-11-04 00:4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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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弹词的老祖宗,点得上名的,好象叫王周士。为何独他点得上名?因为据说他给乾隆唱过。因“御前弹唱”显荣,大概和四大徽班类似。
王周士荣耀了,难免好事全成了他的。又是据说,他曾总结了弹词的好经验,曰《书品》和《书忌》。不长,就全抄在这里。《书品》是:“快而不乱,慢而不断;放而不宽,收而不短;冷而不颤,热而不汗;高而不喧,低而不闪;明而不暗,哑而不乾;急而不湍,新而不窜;闻而不倦,贫而不谄。”《书忌》是:“乐而不欢,哀而不怨;哭而不惨,苦而不酸;接而不贯,板而不换;指而不看,望而不远;评而不判,羞而不敢;学而不愿,束而不展;坐而不安,惜而不拼。”
中国的老文字,一上了骈俪体,就有凑数的嫌疑。不过,即便择去凑数的部分,如果真要王周士的晚辈照这两条语录学弹词,估计也要晕死。不看这个,估计还能唱,看完了这个,十有八九不会出声了。
什么而不什么,这个体例倒不仅仅是中国学艺的精髓。多数情况下,还是做人的学问。就如这两条,如果说成是哪位“子”的话,读了半部就能治天下,没准也有人信。因为这个体例,像极了中庸的范本。而中庸,又正是做人的大学问。N年前我就在同事的玻璃板下看到类似的做人指南,都属于“乐而不欢,哀而不怨”一样的谆谆教诲。只是到今天我还在纳闷,为什么大家越想做到的东西越做不到呢?现在先明白了一条,原来是这些中庸的读本太害人,“乐而不欢,哀而不怨”,唱弹词的看了之后不会唱弹词,学做人的看了之后也不会做人了。
这也正是先贤们的目的吧——难做到的事,才叫学问。做人而至于成了门学问,应有之意就是活好了没那么容易。今人不是也感叹吗——做人难,做女人难,做出了名的女人难上加难。
但我觉得,真正的阴谋还不在这,而是他们教你去做的,你永远也不可能做到。不是你的觉悟有问题,而是他们偏偏在往死路上领你。
就说中庸吧。虽说学问深,本来也不好理解清楚,但哪怕你稍稍中庸一下,你就会觉得别扭。还别说中庸,就是想往中间一点,你都没可能。
比如你们单位头头分两派,你想站中间,没门。因为两派都会认为你有异心,归到对方一派里。蝙蝠为什么被人耻笑?不就因为它想做第三种人吗。
所以,应该这么理解中庸更明白些。那就是:中庸之提倡,只是因为根本做不到。做不到而还执着地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那不叫英雄,那叫作死。即便没死,但只要你执着地做着,活得半半拉拉,也是提倡者想看到的效果之一。
不过,提倡的反作用也真不小。越在嘴里提倡,越在实际中反着来。中庸姑且算做假理想吧,但人们可能没想到的是,现实中的极端倒是越来越夸张了。中国人之爱走极端,我怀疑就是中庸之道修的正果。
戏出里的,人分敌我。你想当骑墙派,你且挨骂呢。阶级论的时候,人分左右,你想当中间派,就一定弄死你。现在,阶级论的年月过了,但阶层论又来了。你说咱们多元吧,呸!不信去看网上,凡论坛里,必分拨,人不分拨,能郁闷致死。只一个NBA,如果今天有火箭的比赛,那这座楼不出三层,就肯定分出姚黑和姚蜜的拨;不出五层,肯定会分出上海、广东和江苏的拨;不出十层,肯定会分出彼此问候母亲的拨来。
分拨的游戏一直在继续。比如出了拨愤青,那意思当然也有了拨非愤青。还细分呢,现在比较活跃的,就是叫右愤的一拨。原来我以为只有极左的喜欢血,但看了右愤的嘴脸,发现他们更邪乎。总之人要分拨,与人斗总是有乐的。这个时候再想想,还“乐而不欢”?都哪跟哪啊。
北京的郊外,现在有200名小孩正在读私塾。这也算得是今天的奇观了。既读私塾,中庸估计免不了也读罢。这就要命。把孩子的生命当作做人这门学问的试验品吗?还是仅仅为了赚钱呢?前者的将来就是杀了这帮孩子。我倒更相信后者的号召力。证据是,躲到郊外的农民房里教书育人,恐怕只因为那的房租比较便宜吧。而私塾的学费,也的确一年需要两三万呢。
那么,救救孩子,还有孩儿他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