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之　相　

 

文/萧萧眉儿

 

　　女孩子穿得很暖和，白色羽绒服鼓鼓绒绒的，红围巾在脖子上缠了两圈，把嘴巴鼻子半个耳朵都包在里面，围巾外面结了一层雾气样的水珠。头上的红色绒线帽拉下来刚好护住露出来的上半截耳朵，但她还是不断的呵着气，娇嗔地叫冷。男孩子穿了滑雪服，却敞着怀，一只手握着女孩子戴了手套的手，另一只手搂着女孩子的肩膀，不时的去捂捂女孩子露出缝儿的耳朵。拐弯的时候，一阵风冷不丁地吹过来，把面前一个雪堆上的雪末儿吹的呼地扬起，女孩子象惊怔住了一样，猛地立住失声啊了一声。男孩子一步跨到女孩子前面，把敞着的上衣展开了，把女孩子挡在里面。在满是雪粉儿的风里，男孩子眼睛微微眯着，脸上带着任何事情都能应付得了的坚强笑容。

　

 

　　他今天的收获好象比任何一天都丰厚。右肩膀上一根棍子两头挑着两个填满的蛇皮袋子，袋口上有绿色白色的饮料瓶子露出头来，还有一只学生运动鞋的鞋底斜翘着，泥污的鞋带子挂到袋子外面。左肩膀上搭着根绳子，一头捆了一叠纸背子，一头绑着一个红色塑料袋。他把两只手搭在前面的袋子上，一只手光着，看不见皮肤的颜色，象被锅底抹过。另一只手戴着蓝色绒手套，食指那里有个洞，他把食指蜷曲着缩在里面。他的背驼着，头却耿着劲儿挺的直直的。戴一顶蓝布帽子，后脑勺上一沱油污洇着，帽檐上挑了一弯儿雪，融化的在融化，落的还在落。他在一个垃圾箱前停了下来，探着头往里头看了看，用手抓住铁皮筒沿儿摇了几摇，似乎是发现什么目标了。他很快把肩上的东西卸下来靠着垃圾筒放好，两只手都从筒子里伸进去，过了片刻，头也埋进去了。

　

 

　　小男孩提着小铁铲子站在他家店门口，一手叉在腰上得意地看着面前的几个雪堆。这几个雪堆都被他拍成了圆锥的形状，很光滑，很瓷实。他的脸蛋、鼻头和耳朵都被冻的发红了，鼻涕流了挺长的两道，每次都是在快流到上唇那里的时候，就吱溜一声吸上去。他看了一会儿，想起什么好主意了一样，在马路上铲了一下雪倒在地上，两只脚转圈儿的拢着，把那点雪拢圆了，再小心的用鞋底一点点往平里踩，很快的，一个小小硬硬滑滑鼓鼓的小雪饼儿就附在地上了。他又去铲雪，很有耐心的转圈儿踩，那些硬实的雪饼儿匀称地铺在他家店门口。等小男孩新铲了雪倒在台阶上的时候，他的爸爸出来了，风风火火的，一步就下了两个台阶，再一步就踩在一个小雪饼儿上，叫都没叫一声就跌在地上了。小男孩退后一步，把铲子扔到地上，两只手伸在后面摸着他的小屁股，象是把他自己跌疼了一样。他张着嘴巴笑了，鼻涕流到嘴唇上也来不及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