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是有限的，我的所谓明白，其实就像夜色里的萤火虫，只明白眼前被照亮的一点点。萤火虫照亮的其实是屁股，所以连眼前照亮的说法都很歪曲。明白真的很有限，自以为朗朗乾坤都看得见，然而真实情形是眼界本就是困囿的。人是靠联想与贯串才明白世界的，眼见极其有限。记忆的贯串里有遗忘与取舍，有时候所谓的真实会让自己也存疑。人的记忆是会对现实进行取舍的，有德行的人其潜意识会抹去负面的伤害的记忆，放大与固化特定记忆又是人的心理特点，所以记忆是豆腐那样软质的，许多人就因为记忆不能良性取舍内心已千疮百孔。

除了记忆的贯串，对世界的大约了解横向的是联想，联想包括学习，学习是联想的主要途经，简单地说，所谓学习就是“别人告诉你”，知识是别人认知的拼图，是古往今来所有人的认知的汇总，这些，难免有许多是不可靠的，那些可靠的大多数也经受不住新的认知的否定。在你还没能力对知识的真伪做出判断之前，你会被接受到的一切知识所控制，你固执着的真理，其实是别人的说辞。

除了学习，联想主要表现在按照经验与常识推理的举一反三，你对世界的了解，总体上是对眼前事实的复制与拷贝。所以人类最有想象力的科幻作品，对外星人的想象都是地球上己有物种的样子，要末像小孩要末像虫子，不能无中生有，倘若真有一天有人完全凭空捏造，说不定就会更接近真实些。无中生有的能力是人类所缺少的，我们的思维结构必须依仗依据。所以我说这是联想，而并非真正的思想。

因此我一直对我的所谓明白存疑，从本质上说，我对我的世界的真实性是否定的。即今为止，所谓的我只是一连串并不那么靠谱的记忆、一大堆混乱庞杂的联想的集合。许多时候，我会把注意力关注到不经意的细节中，那种捕风捉影的细节，风从指间流过是不需要用眼睛看的，肉眼看不见的光线从身体中透过去是需要用念头想的。这样做的结果，是我想信十年前的我与十年后的我并非同一个人。

你不能往溯与之前的你见面，这是很奇怪的一桩事。

刻刻以前的你都并非你。存在每时每刻被时间封存或化解。时间像是一种塌陷，赶着你向前。假如把时间等同于生命，那么时间就是活的，它会有意志，它也会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