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花

荒村旧事录96

葵花是脆弱的植物，粉绿的。种在水边的葵花临水有影，记得葵花也喜欢凉爽的。

葵花籽叫瓜子，可能是普天下除荒村之外其它没有的叫法。香瓜子就是葵花籽，乃香的瓜子，而不是香瓜的籽。没有籽播过葵花，我种葵花都是向别人讨来青秧。豆瓣似对生的两片叶，如双手合腕分掌的一种姿势。初叶是光洁厚实的，再抽出的叶还是对生，从两片初叶的中间很嫩地抽出，而叶面就有了毛茸。

葵花长得很快，叶越展越大，杆越长越粗，杆也是粉绿，长叶上一样的毛刺，手去握一下，细刺就留在手上，不痛，只感觉毛糙粗涩。葵花可以乱种，路边可以种，院子里可以种，种在土里，梅季雨水多，日长夜大。没多久就比小孩高，出梅后小孩常摘叶置头顶，仿佛避烈日晒顶，是玩的把戏。

葵花从叶杆的顶上开花，花盘如镜，花瓣镶边一圈，乃是花中正黄色，这样的黄色南瓜花和菊花也有。零星的葵花开花，因土有肥瘠，显高矮大小。太多数向阳，也有个别慵懒的不向阳，摆一个向阳的姿态，侧着。

花盘也是黄色，渐渐盘面鼓出，成了深黄，而四周的花瓣仍是金灿灿。籽熟花头沉重起来，葵花就低头，低得面目朝地，寻自己之身影。待黄色的花瓣风中丢尽，花盘中的花籽粒粒饱满，花籽在盘中是粒粒嵌着的，排得整齐，纵横线拉过一样的直，这样的整齐需要精心安排，只有葵花会，你是学也学不来。

剥花盘是很过瘾的劳动，其实不是剥，是把葵花籽从花盘中搓下来。大拇指用力搓，花籽牙齿般一排排倒下。花盘中央的花籽最大最饱满，葵花籽的壳是硬的，里面的仁只有孤独的一粒。

葵花自家种，炒熟大家吃，风霜雨雪的闲日子，大人小孩都兜一把嗑瓜子，簌簌的声音如鼠啃竹。瓜子吃得瘾起，欲罢不能，我从前的办法就是把还没吃完的都扔掉，让他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