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
(2009-04-20 14:2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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橡实荒村毛丝香榧锅底杂谈 |
分类: 《僻壤》(随忆集) |
的录剥
荒村旧事录83
初冬的天气很干燥,也是上山斫柴的季节。四季的草叶树枝在初冬被割净,叠堆在屋子里,将化作一年的炊烟。这个季节里,山野地边所有的草都被割得很干净。有的人家还掘草根,晒干了当柴。
荒村的柴是软柴,山上的树枝不许砍,松毛丝可以耙了来。松毛丝是老了掉落的松针,初冬的松树下可以积厚厚的一层,棕黄色,散落在越寒越绿的青苔上,极具情韵。青苔也叫翠云草,山上的松树绿得暗,翠云草绿得明,是嫩色。松叶耙子如竹做的爪,地上一耙,青苔尽显,空气里有丝丝松香的气味。
松针不耐烧,放进灶里易燃,风箱一推,燃起来的火呼呼地响,只一阵就成了灰烬。最耐烧的是枯松枝,松树多脂,断枝处结满松脂,烧起来火旺如蜡,松枝柴多乌黑的烟,锅底尽墨,连灶门都被熏黑。锅底被柴烟的黑尘所积,会越积越厚,就需将锅扣在地上用破锅铲刨锅底,刨下来的灰如壳,可以当墨,在废墙上写粗粝的字。
还有一种柴是小灌木,荒村叫“年柴”,这小灌木柴里有栗子似硬壳的干果,青果形状蒂上有帽,插一根火柴捧,可以在平滑一点的地上作旋子。据说这就是“橡实”。成语“朝三暮四”中猴子吃的橡实。故知橡实当是猴子的零食,不然这么小的东西,三个或四个猴子如何吃得饱。剥壳有肉,肉如香榧,但麻嘴,如果不麻嘴,应当有香榧的滋味。年柴不用风箱火也自旺,火苗吱呀叫着在灶膛里喷,喷出的小火股亮白。
山上千般草,春来都是绿色,秋后的柴也是千般草,此时皆为枯色。而灶下一把一把烧着时,还是依稀都能认得,不同的柴,火性不一,干枯着的气息也不一样。豆杆煮豆,稻草烧米也有。山柴烧米饭应该特别香。
枯柴堆在檐下,或者柴房里,寒冬时也是温暖所在,小孩常常在柴堆里做草窠,雨雪天在草窠里蜷着打盹。或在柴堆里捉迷藏。
木头为粱柱的旧屋,初冬干燥的夜里会作响,大多数在风声里淹没,有时是静夜,头顶的木头就“的、录、剥”地惊动。这寒意,使木头缩骨,屋宇打颤,人在被窝里紧一紧盖着的被褥。
也无非才只过去几十年。这文章的原意,本夹是想写一切都会在生命的过往里丢失,衣服会旧,年纪会老,屋子会破,亲人会故去新生,连自已的身骸也会渐蚀渐失。眼前的历历在目仿佛真切,什么都不可能是你可以所有的,所有的只是眼下心里。但写毕看去,成了另外的东西,好像是在掂记一份温暖。
这样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