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麻绳

荒村旧事录67

有女人的人家，屋角总会有麻地，地不大，也不是很规正，麻在冬天要枯，来年再发芽抽枝，麻根就累年地重叠。雨后新麻长出来，慌得草似的。麻叶如桑叶，麻地里的露水就特别重，麻地里趟一遍，鞋袜裤脚水洗过一样湿。麻杆拨得人一样高时起，就可割麻，荒村的女人割麻是随用随割。麻就是麻杆的皮，用刮刀将表皮刮去，初麻还是泛青的，晒干绕成发髻状，依然青黄。如果搓绳，就到此为止。如果织布，青黄的麻丝要在水里烂，再用清水漂净，就白如霜雪。让人联想垂肩的白发。

青黄的麻丝搓小绳，是纳鞋底的。比粗棉线粗一点，也绞成发髻状，置放在柜橱里备用，有麻的青草气息。

女人纳鞋底是休闲，是劳作之余的闲活。阴雨天坐在檐下的门旁，将小麻绳在腊上光一下，用顶针将针顶穿鞋底，鞋底千层布，小麻绳拉过去“滋滋”的有声。针脚细细密密，排列有序。男人田种得好不好，就是快而插的秧苗株株横竖直，又牢靠；女人鞋底纳得好不好，也是快而针脚整齐又紧牢。

油灯下窗前纳鞋底，夜静得无边，默默地，只有小麻绳“滋滋”地间歇，如牵址岁月光阴。

老太婆灯下念经声如若滴雨；小媳妇灯下纳鞋就如微风轻叹。

青枣是阿大的媳妇，年青得像一棵刚抽嫩叶的绿树。俩口子还没有孩子，后生阿大是村里的百内行，聪明加能干，身体又好。青枣更加不用说，人材性格样样好，手脚也利索。阿大夸她老婆：屁股是屁股，奶子是奶子，水饱嫩介(仿佛)。青枣骂她老公：身体好得像哞(小牛)，谗得又像猫，屋里这男货夜夜要弄。我是吃不落，你们如果骚煞，问我借。

小媳妇们放肆大笑，只有一个不笑，撇了一下嘴：青枣嘴巴皮，真借，要其命根子。青枣这样说，其实是满心欢喜的溢出，她对阿大好，好得她都知道阿大从前跟别人好过，她也不见较。只是夜里捏了阿大的命根，醉了似的问：她好还是我好。阿大不肯说，青枣就拿出小麻绳。阿大赶紧告绕：你好你好。青枣不依：好在哪？阿大说：侬是自做布鞋，穿着合脚又软实。

青枣什么都依阿大，只有一件事不依，青枣来月潮，不许阿大碰她。但她又担心阿大乘她睡着出去。不管干什么，这两天反正晚上不好出去。青枣睡觉时，就用小麻绳，在阿大的命根上拴住，一头紧紧地攥在手里。

一天，小麻绳打了滑脱，阿大心里狂喜，竟然想：出去，出去。但出去干什么呢？阿大心里泄了气，只好把青枣推醒：缚好！打活脱了。

荒村都知道小麻绳打活脱这件事。是青枣自己熬不牢，又在跟别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