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鸭子

(2008-11-22 08:5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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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兄

蛋炒饭

国鸟

地毒

毛蕻

杂谈

分类: 《僻壤》(随忆集)

荒村旧事录21

 

开裆裤一直穿到五岁,冬天很难过,只好尽量小走路,免得冷风见肉。夏天满地滚爬,卵子易遭虫咬与地毒,地毒不知什么毒,一毒卵子就会红肿,人是难受的。小孩子诉苦的方式是哭,卵子红肿是大事,于是就大哭。一哭,大人就捉一只鸭来,让鸭子来嗦。鸭子嗦卵,是民间的偏方,专治男小孩外阴得地毒。那鸭子一见小孩红肿的卵子,以为是可吃的泥鳅之类的东西,吖吖地叫着,伸长了脖子张口就来。这是极其骇人的。

我对鸭子印像深刻,网上评国鸟,脑子里就浮现鸭子。当然鸭子是不可能被评为国鸟的,只是我想想而已。可鸭子为什么就不能被评为国鸟呢?“秋水共长天一色,落霞与孤骛齐飞”,骛就是野鸭,孤骛就是落单的野鸭。

大姨妈家有表兄五个,小表兄只长我一岁,我家只我单落,没兄弟,于是童年外婆家去,有一半是在姨妈家。姨父是牛客,贩牛养牛是他们家祖业,小表兄七八岁,家里养了一群鸭,小表兄负责牧鸭。牧鸭叫看鸭,为省钱,鸭子是不喂饲料的,就只好赶到收割后的稻田、有泥鳅的水塘、秋后挖了蕃茹的白地,让鸭子自已觅食。

鸭子的胃口大,又是火肫,这就需要到处放牧一样游走,吃不饱,鸭子就不下蛋,所以不能偷懒。鸭蛋少了,姨妈就骂小表兄,知道今天又在近处,没把鸭子赶远。火肫是小表兄告诉我的,说鸭子什么都能吃,连石子都吃,鸭子的胃里生着火,什么都能化。

砍一杆竹子,梢头的竹叶留着,这就是看鸭的鸭呼筱。杠着鸭呼筱赶了鸭群上路,一百多只鸭子屁颠屁颠前簇后拥,嘎嘎地叫着。

我们要去的地方在离家十里开外,叫陈鼻头,要翻山越岭,因为有我作伴,表兄就决定把鸭子赶得路远些。姨妈给我们准备的中饭是蛋炒饭。饭桶小表兄背着,二个人就一路讲着蛋炒饭,惦着蛋炒饭,还不时的打开盖子看看,香。小表兄说,说你来了,就有蛋炒饭吃。香,蛋炒饭香得像西瓜。

蛋炒饭香得像西爪,是瞎说,这是他比喻不出来。但我能听懂,因为西瓜和蛋炒饭都是好东西,都好吃,那年头一年吃不到几次,因此是可以比的。小表兄反问:那你以为蛋炒饭的香像什么?我也想不出。只好说,蛋炒饭的香就像蛋炒饭的香。

山岭的小路是鹅卵石铺的,鸭子爬卵石铺的山道,就迈方步了,侧昂着头,反剪着“手”迈方步,像一群官。的确很像官,尤其是屁股,鸭子的屁股爬山路是有官腔的,乡长就是那样走路的。

岭墩爬上,我们决定把蛋炒饭吃了。那是暮春,满眼草青青,山野含香。我至今都记得。

陈鼻头是一个荒弃的山坳,原来是住人的,后来造了水库,人迁去远处,留下十几亩薄田,薄田积满浅浅的水,长了些许稗草。鸭子欢喜了,纷纷连奔带爬,扑向水田。小表兄说:鸭子爬了山,今天又不能下蛋了,明天我们吃不到蛋炒饭了。小表兄撇了撇嘴,想哭。小表兄因为是家里老小,哭是有名的。许多时侯其实并不需要哭,但他也要哭,他的哭先从撇嘴开始,而今天他只撇了撇嘴,觉得接下去没什么必要,就停了。

向阳的坡上草丰茂,酸毛蕻正是时令。酸毛蕻是一种野草,草茎有酸味,村野小孩子馋极时,拨了在嘴里嚼。那时的童年没有零食,嘴里淡出鸟来时,嚼酸毛蕻很过瘾,只是越嚼越饿,不饿的方法也有,就是溪边大口用手掬水喝,喝了经常肚子疼,肚子疼了就啊唷啊唷,大人就呵斥:又去烂舌根,快到菜地的地上去扒一会。肚子疼扒菜地也是有效的,荒村的许多病是能扒地就医好的,叫得地气就好了。地气能治百病,这是我外婆说的。狗为什么不生病?就是因为它老在地上扒着。

我给小表兄讲鬼故事,山风一阵一陈的,好像石头、草都在听,风也过来听。故事是听来的,讲什么已忘记,故事讲完,小表兄还沉浸在故事里,我看他没反应,就吓他。我说:小表兄,你不要怕,我跟你讲实话吧。小表兄有孤疑,惊恐地盯着我。我就肃了脸,说:我就是鬼!他哇地一声起身逃,一边大哭。我看他逃了忍不住也逃,我一逃变成了追他,我都叫不住,我就边跑边喊,“你不要饭桶了?”他答“你背来!”,我又喊“鸭子呢?”,听到鸭子,他才停住。然后我反复说是吓他的,但还不答应,要我发愿。我只好发愿。我不是鬼。他才止住哭,但始终不安,余意犹在。我一直劝他,又认错。

 

午后山风起了,小表兄四下张望,又见乌云从天边涌上来,小表兄说:都怪你,你讲鬼故事,现在鬼都发怒了。我们开始怕,我认错都来不及,云四面八方上来,天开始暗,水田里蛙鸣大作,鸭子倒是不惊慌。按理鸭子极胆小,但鸭子都埋头觅食。现在想起来,那是雨前躲着的泥鳅出洞了,鸭子光顾抢食,来不及害怕了。

 

天一下暗下来,山风劲厉。突然打雷了,闪电四起,像树根的根须一样多,天空被闪电扒得像碎了的蛋壳。雨刷地一声倾下来,全身立刻湿了。我大喊:小表兄,我们掉在水里了。小表兄拉住了我“没有,是雨,是天下大雨了”。

荒野没地方躲,我们只好在雨地里莫名地跑,一次一次地跌倒,小表兄像是逃命,我被他远远拉下。叫喊声被雨和闪电淹没。我看到小表兄倒跑回来,见我还在,又自顾逃命,不久又回来,又逃走。

我感觉就在水里,呼吸要张大嘴,我对自己说,要逃命。这样乱跑了许久,突然觉得饿极了,身子一下子很空,雨滴都打在心里,跑不动了。小表兄再跑回来,示范着,把衣服都脱了,光了身子。脱了衣服又跑得动了。

我和小表兄就像二条鱼,雨普天盖地。后来小表兄说,下雨天,人是鸭子就好了。

天又突然放晴。

雨息时,鸭子围作一圈在草地里,用嘴梳羽毛,看见我们都站起来。小表兄过去清点鸭子,那年,他数数还不能数到一百,数也是白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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