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猾的齐泽克之四:女性为什么不存在
(2015-11-23 09:44:07)分类: 哲学笔记斯文了 |
“蛇蝎美人”是齐泽克从拉康的概念组群上切割出来的结晶体,齐泽克对其进行打磨、刨光,镶嵌在自己的文本里。“蛇蝎美人”是齐泽克生产出来最迷人的悖论之一。拉康的这个概念是:女性并不存在。
拉康的概念“女性并不存在”是精神分析分泌出来的异体,刺激了女权主义的隐痛,成了攻击拉康的证据。阿伦特声誉日隆是后来的事,当年陪她的老师睡觉,但海德格尔老师并不读阿伦特的文章。这件事也成了女权主义者指桑骂槐的证据。
“女性并不存在”具体是什么意思,按照拉康的风格,是不会有清晰所指的。大致意思是世界上存在的女性其实并不存在,这个概念的形成是拉康从主体化的视觉得出的,女性在主体化中,体验客体,通过凝视,在镜像中形成绝对虚无。拉康所指“女性并不存在”并不是说女性的肉身,如同福柯所说人之死,并不是人的肉身,而是主体化大写的人。这里可以把“女性并不存在”的女性理解成主体化的人。人一旦被主体化,必然会形成与肉体迥然的镜像,被凝视,导致虚无。
全世界的男性小说家和哲学家歧视女性的比比皆是,这一百年来,女权主义者没少发脾气,搞出了很多事件,出了不少书,为文化GDP做了不少贡献。但这种现象从来就没有得到过纠正,并不因为有女政治家、女科学家、女工程师,这个问题就消失了,越是强调,越是说明这个问题越凸出。虽然拉康从主体化来得出“女性并不存在”这个概念,并不是说拉康认为女性在现实中有多么重要,拉康就不歧视女性了。
齐泽克没有在“女性并不存在”主体化的眩晕中打转转,他通过电影和通俗小说,把这个悖论接入了现实,形成了自己的“蛇蝎美人”(femme fatale)。
齐泽克在解释《致命密使》(电影还是小说?)里悖论,哈默的情人背叛了他,到了最后一刻,他奄奄一息的情人问他,他怎能在他们做爱时杀害她?哈默回答:“因为这样做很容易”。世界的这种暧昧性、欺骗性和腐败性,何以由这样一位女性来代表,她对于剩余快感的承诺遮蔽了死亡的危险?齐泽克这段模糊的话语是什么意思?狡猾的齐泽克不想自己给女权主义者留下话柄,选择一个特殊的色情场景杀害了情人,女人在做爱时是没有设防的,所以哈默很成功杀害了情人,齐泽克大致意思是女人容易沉迷于自己欲望,过于消费剩余快感,被性症化的女人在做爱时是男性最有利的谋杀条件。齐泽克这一点是站不住脚的,如果是女人想谋杀男人,在做爱时杀害她的情人,尤其是在男人射精前出手,同样轻而易举。
在阐释“女性并不存在”这个问题的时候,狡猾的齐泽克不想让自己留下歧视女性的罪证,所以把这个问题引向了千百年来的悖论:女人在事件中扮演的角色。齐泽克举出了卡门的案例,但不厚道的是,他只说比才的《卡门》,而没有分析梅里美的小说《卡门》。说卡门的悲剧是卡门自己放荡的结果。这个结论和我读梅里美小说《卡门》的印象正好相反,小说里卡门给我的印象:卡门是个绝顶的好姑娘。用现在的话翻译,是失足妇女和古惑仔的故事。我并不是说卡门在小说里大大方方找了四五个炮友,就说卡门是个好姑娘,而是卡门不屈不挠的不装的精神。卡门说,是的,我跟你去死,但我不会跟你一起活下去!这个世界的好姑娘太多太多了,有几个不装的姑娘呢?
事实上,类似卡门这样的蛇蝎美女在历史事件中太多了,比如海伦,引发一场战争;比如苏妲己,玩死了一个庞大的帝国。但齐泽克借卡门的形象说,卡门是男人追逐的对象,她迷人的力量取决于她在男人们的幻象空间里扮演的角色。蛇蝎美人毁灭了男人们的生活,同时又是贪图享乐的受害者,一味痴迷于权力,不断操纵自己的性伙伴,同时奴役其他暧昧不明的人物。蛇蝎美女对男性构成致命的威胁,真正的威胁不是来自于她无限的快感,而是纯粹的、非病态的个案。
齐泽克举出希区柯克的电影《贵妇人失踪记》反复证明,这样的女性并不存在。这个鬼魂般的人物身上体现了女性特有的特异景象,填补了男性的匮乏,是性关系的理想伴侣。除了《失踪的贵妇人》,齐泽克还举出了小说《他们》和电影《三妻艳史》,说明消失的女人从末存在过。女性的失踪只是手段,女性并不存在。他写道,与我们朝夕相处的女性从来都不是那位女性,永远存在着不和谐的威胁;随时都可以出现另外一位女性,这位女性具有她们婚姻关系所缺乏的东西。
齐泽克虽然没有解释拉康“女性并不存在”的意指,他绕了一个大圈子,不过是想说明,女性并不存在是合法的。
这是一个悖论,我不能简单评论说拉康和齐泽克是多么男权,多么混蛋。一个巴掌拍不响,男人的确存在性攻击的本能,但是如何解释现实中出现那么多妓女、酒托、饭托、情妇?这些身份存在并不是作为女性存在,而是作为男性性幻象的符号,女性是在物化过程中取消自己的。也就是说,女性的身份被转移了,她们在对权力、财富的追逐中认同男性的性幻象,不断更改自己的形象,满足男性的欲望,交换她们所需要东西:财富和对权力的臣服。刨除拉康所谓主体性的哲学命题,“女性并不存在”的不存在过程中,男人承担的一部分外,有一部分是女性自己取消自己的,怪不得他人。
齐泽克多次在书中引用拉康一个论调,女性并不存在,女性是他们的征兆。这是一个哲学问题,很难有具体解释。齐泽克也没有对这个征兆提出现实的解决方案。在这里,“他们”不是具象的男性。海伦和苏妲己一直到我们现在层出不穷的情妇的悲剧说明,自古至今,女性都承担红颜祸水的历史责任。但具体梳理历史事件中的女人,我们可以发现,女性除了扮演充气娃娃的角色,义务消费自己的性欲外,她们已经物化为符号。在符号的所指中,女性并不是给男性提供性服务,而是给阴谋政治和权力争斗提供了一道保护色彩的护身符。你们以为没有海伦,战争就不会发生吗?没有苏妲己,帝国就不会瓦解吗?没有情妇,那些贪官就不会被干掉吗?
所以,“女性并不存在,女性是他们的征兆”中的“他们”,不是具象的男人,女性在这里被符号化了,“他们”是指政治和权力。也就是说,“女性并不存在”的眩晕中,女性是政治和权力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