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烂壶，塞到柜子里竟然也有五年了。

有那么久吗，好像前些天才买的。

的的确确，真有那么久。不到五年，四年半，购于一七年冬天。想起来是那么遥远。时光扭曲，原先的平铺直叙被这两年跌宕出了梦幻感，有些不真实。

今天摸出来看，还是感觉烂。但碰到了还会买。因为它有打动我的地方。

它身上绘了一十二个小人。标上名字，便成了宝玉和金陵十二钗。

画本身很糙。清末的粉彩，相当敷衍。画瓷的工匠彼时似乎也于冥冥中有幻灭感，不再执著于旧传统的精工细作与精描细绘，一件东西马马虎虎对付出那么点意思就完事大吉。壶上人物无论画得像是不像，粗暴地题上谁的名字他就是谁。所以后人看了会问，这是十二钗吗，这像十二钗吗。问也白问。作画的人说是就是。像与不像，各自判断，他是不管不问的。

其实不管画得好不好，当年一把老壶上的各种文化要素还是很齐备的。画了人物，题了诗文，钤了朱印，写了名款。居然还是把定制送人的赠品，一个名叫赞定的人送给锡五仁兄大人把玩品茗的礼物。可见那时的人要求已然很低，这样的壶竟然送得出手。

六方壶，壶流一面写名款，三面画人物，两面题句。一面写须识个中真趣味，石泉槐火一时新，味古；一面写与君相对坐花茵，並认此壶也买春，月人。

浅绛彩有个月人字画皆美，应该不是这个月人。

宝玉那面画了五个人，为迎探惜三姐妹，宝玉和妙玉。

妙玉立在宝玉身后，手执麈尾。

为什么不是黛玉或者宝钗？

和我其它器物上的十二钗不一样，总觉得绘者这样安排有他的深意。虽然画得潦草，对红楼人物却熟悉，并有自己的看法。

断耳，失流，缺肉，瓷粗画糙，一无是处。我只喜欢那点儿古旧气质。

冷雨敲窗，灯下玩瓷，哪像夏天，却是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