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的夜晚,遥望月亮,伴着星星点点,想起嫦娥、吴刚的传说,想起“千里共婵娟”等著名诗句,无论是有伴还是没伴,这个夜晚显得浪漫,显得纯净,天上的月亮似乎是所有美好的来源。但是,当你看到一张月球表面的近距离照片,岩石、土壤,坑坑洼洼,寸草不生,一点生命迹象都没有,如果你不是科学家,这种美好还存在吗?
距离是能够产生美的,这种美有时与真实无关,或者与真实的具体细节无关。你脚下的地球,你站着的这一小块地方,也许污水横流,垃圾遍地,也许残垣断壁,气味难闻。但是,从月亮上看地球,永远是美丽的蓝色星球。当你像庄子所言,鲲鹏展翅九万里,从遥远的地方眺望地球,与同事的生气,与邻居的别扭,都消失了。你只在距离中,看到一种罕见的美丽。
除了空间距离造成的美丽,时间的距离也同样能带给人们美丽。你今天也许过得不开心,可能还同父母生了气。但是,当你翻看自己小时候的照片,回味过去自己走过脚印,生命成长的美丽,可以掩盖很多今天的不快。对于你如此,对于你父母也同样如此。当你同父母闹别扭的时候,经常是父母首先原谅你,因为,你的所有蹒跚学步、牙牙学语、淘气撒娇的情景,对于他们来说,仿佛就在昨天。
把时间的距离再拉长,你也许会看到遥远的祖先,看到遥远的子孙,看到生命在时间的河流中,没有间断地延续,你和那么多祖先、后代一起,完成了一个奇迹。于是,你就会忘了今天的郁闷,感受这一壮举,也许会为自己在这一行列中的位置而思考。
历史也有一种距离造成的美丽,它融合了时间和空间。每一个节点上的愤怒或狂欢,也许是历史中承上启下环节,也许是最朝外伸展的尽头,它告诉你哪里可以去,哪里已经被证明到了尽头。它告诉你今天每一个事物的由来和结局,由此,你也许还可以判断它们的未来。从过去到今天,直到未来,几千年一眼望去,自有一种难以名状的美丽。所以,人们游览、考古、挖掘、收藏、模仿,参观或回味这种美丽。
理想也有一种距离的美丽,它是从现实到抽象的距离,似乎摆脱了时间和空间,只剩下具体之物到心灵、到头脑的距离,这种距离之美成为追求理想的动力。大其心,体万物,只要心胸开阔,就能容下这种距离,就能体会这种美丽。
现代社会还给我们提供了反方向的距离之美。以往,我们只有用目光、用想象,伸展扩大空间的距离;现在人们还可以用显微镜,缩短空间的距离,同样可以一见从未见过的美丽。与此类似,时间距离也有这种反向的美丽。如果说一览无余的历史是压缩了时间,那么,高速摄影的慢镜头则是放大的时间距离,其美妙同样令人惊叹。只不过,这种反方向的距离之美都要靠特殊的外界手段。
距离让我们获得审美的愉悦。反过来说,有时候,我们的不满也许仅仅只是因为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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