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鱼落雁这个成语一般用来形容女子美貌，在中国古代言情小说中用得比较多，现代也有很多人使用，以前并没有认真想过这个成语的意思。台湾大学教授傅佩荣先生最近在北京举办了一个“国学大讲堂”，依次讲述孔孟老庄的哲学，今天在讲老子，我也有幸去听了傅佩荣先生所阐释的老子“玄之又玄”的“道”。在傅先生讲老子的过程中，偶然的一句话，突然使我想起来查查“沉鱼落雁”这个成语的出处。晚上回家一查，结果发现，沉鱼落雁的本意根本不是后人认可的意思。
“沉鱼落雁”典出《庄子-齐物论》，原文如下：
毛嫱、丽姬，人之所美也；鱼见之深入，鸟见之高飞，麋鹿见之决骤，四者孰知天下之正色哉？
毛嫱乃越王宠姬，丽姬是晋献公夫人，皆为古时候的美女，名气不如西施等四大美女大。因为庄子在世时，四大美女大都还没出世，因此，庄子只能用当时名气比较大的美女来做例子。庄子这段话的意思是说，毛嫱、丽姬是众人欣赏的美女，但是，鱼见了她们就潜入水底，鸟见了她们就飞到高空，麋鹿见了她们就赶紧逃跑，这四者，谁知道天下真正的美色是什么？
与“沉鱼落雁”属于同等级别的，还有一个形容女性美貌的形容词，“闭月羞花”。“闭月羞花”的意思是说，因为美女实在太美了，月亮感到自己无脸见人，躲起来了，花朵也自惭羞愧。“闭月羞花”是用另一种拟人化的美丽作比较，反衬出现实美女的美貌。但是，“沉鱼落雁”的意思与“闭月羞花”恰好相反。
鱼见了美女潜入水底，不是因为羞愧，而是因为害怕；鸟见了美女高飞，不是因为内疚，也是因为害怕；麋鹿见了美女逃跑，同样不是因为比美失败的懊恼，仍然是因为害怕。换句话说，任何一个丑八怪都可以导致“沉鱼落雁”的结果，“沉鱼落雁”这个形容词可以用在任何人头上，管他是男是女，是美是丑。因为鱼鸟麋鹿根本不懂得毛嫱、丽姬是否美丽，只是因为高度的警觉，在求生本能下，听见、看见一点异常的动静就赶紧躲藏起来，保护自己。所以庄子才会说，谁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美丽呢？
庄子的故事其实是说，美是相对的，人与动物的审美观迥异，人与人之间的审美观也不尽相同。因此，庄子当初讲这个故事，其实不是称赞女性美貌，而是说美貌没什么意义。但是，后世的俗人们没有庄子超脱潇洒，只看到表面的美貌，就扔掉了庄子的反讽，把这个故事演变为“沉鱼落雁”的成语，变成形容女子美貌的专用词，可怜鱼儿、鸟儿、麋鹿，好像都成为选美比赛的失败者。
补充：有些人说“沉鱼落雁”不是来自庄子，我只好掉一下书袋。
上海辞书出版社1987年版《中国成语大辞典》第153页，“沉鱼落雁”条，麻烦不明白的人，自己去查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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