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夜,我并没有喝酒。
我躺在这个陌生城市的床上,以一种苍茫的眼神回眸,发现自己已经迈进拼酒的第十个年头,记忆像酒瓶拔开塞子,喷涌而出,让我忍不住将这一股浓烈,咽下。一个另人乏味的夜晚,瞬间精彩。
我喝酒有一毛病,就是从来不问自己到底有多大量,只看气氛,气氛有多好,我就能喝有多高。
第一次喝酒,我上高中,下了早自习,我们四个人提了一件啤酒,偷偷摸摸的钻进学校对面的小酒馆,点了一盘花生米和一盘醋溜豆芽,老板仗义,又免费给加了一盘醋溜豆芽,那次,我喝了两瓶啤酒,没出酒馆就高了,踉踉跄跄跑回教室,进门就坐讲台上,睡着了。
第一节课是数学,老师推门一看,黑板下面坐着一醉孩子,那个气啊,立马让同学把我抬起来扔进楼道里。没想到这痛苦的第一次,却从此坚定了我喝下去的信念。
而记忆中最浪漫一次喝酒,却不是和女生一起。那一年,我们几个男生,在一个夏夜时分,顺着树爬上屋顶,于漫天星光,一缕微风中徐徐喝大。很多年后,我们几个人还是会在酒桌上谈论起那天晚上沙沙作响的叶子和整夜翻来覆去听的那首歌,美丽到极至。
参加工作后,喝酒多属应酬,酒店与酒的档次上去了,兴致反倒没了,酒桌上客套到拘束,怎么也不敢放开了喝,怕是耽误了工作,惹了笑话。所以,总盼着下班回家后,招呼三五朋友,凑合几个小菜,将圆桌搬到院子中央,每人发一吃饭的大碗,啤酒咚咚一倒,两碗一瓶,不分亲疏远近,一气一碗,喝的那叫一痛快。
多少年过去了,酒友换了一拨又一拨,但有些人始终没有退场,历数这些年,被我灌高的亲人,包括我爸爸、弟弟、四姨,四姨夫和五姨夫,而这些人中,喝的最为投缘的要属五姨夫。
五姨夫大我七岁,是个奢酒的可爱的胖子,我们两个人的战绩互有胜负,但我第一次被“白加啤”(白酒加啤酒)办高,就是我五姨夫黯然出手的。
同道中人,是不需要太多语言的,一个眼神就已足够。
那天晚上,我和几个朋友找他,五姨夫一看我的眼神,便心神领会,痛快的带我们到街上的麻辣烫小摊,五人喝了两瓶白酒上不觉过瘾,五姨夫便又提来了一件啤酒,每人发了一瓶打开,跟我们说,漱嘴,这啤酒就是用来漱嘴的。后来,我们落下这一病根,喝完白酒就要再来两瓶啤酒——漱嘴。
很长一段时间里,五姨是不想他和我一起喝酒的,就怕他冷不丁来这一出:拉着我的手,情深意长的说,以后叫我哥,咱就是兄弟,爱谁谁。说完,看我五姨一眼。
那段时间里,五姨夫经常利用上班的时间来找我,我们两个人便躲到我的出租屋里,酒风浩荡的喝上一天,喝的那是思绪万千感慨千万啊。
有天晚上,我们两个人却吵了起来,起因是我说自己喜欢莫文蔚,而他强烈喜欢孙燕姿,我就说:“打倒喜欢孙燕姿的。”
五姨夫急了,说;“干掉喜欢莫文蔚的。”
我一听也急了,说:“不服是吧,不服再来两瓶。”
五姨夫一拍桌子,说:“来就来,干不掉你我还就不信了。”
最后谁也没干掉谁,只好相约来日再战。
再后来,我在四姨家暂住,那里便又成了我们的据点。这时候,四姨夫因为高血压,已经不能陪我们喝酒了,却也能倒上一杯白水,坐在我们身边,一起感受那念念不忘的从前。
四姨下班,赶上心情愉悦,偶尔也会陪我们喝上一杯,一段时间之后,也成为我们固定的一员。
来北京的前一天,我们聚在一起喝酒。四姨夫喝水,我和五姨夫分了一瓶白酒后,又和我姨喝起了啤酒,二十二瓶啤酒我喝了多少,不记得了,只记得五姨夫举着杯子说,其实那天晚上搞错了,我喜欢的是萧亚轩。这次我五姨急了:“你他妈的怎么老欺骗大家,上次喝多了,你不是说你喜欢李纹吗?”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那天,我们都喝高了。
所以,第二天上火车前,我和五姨夫每人只喝了一瓶啤酒,漱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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