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稿,勿载
编剧严歌苓对青年福芝芳的戏被全部删掉很气愤:“为了设计青年福芝芳怎么到梅家,怎么跟邱如白交锋,我花了很大功夫……删掉的损失太大了。”而删掉青年福芝芳,仅仅因为扮演者是今年“艳照门”的主角阿娇。(12月4日《南方周末》)
严歌苓的气愤是出于纯粹的艺术原因,因为阿娇戏份被删而使剧情的连贯性出现了瑕疵。在我看来,阿娇戏份被删实则是个令人遗憾的社会课题。曝露了中华演艺圈和好莱坞影界对待艺术和道德的不同文化态度。相比之下,美国宽容许多,中华圈则陷入了艺术和道德的悖谬。
事实上,阿娇艳照东窗事发,只是个人私德问题,还算不上道德败坏。因为那都是个人私事,要说道德沦丧,陈冠希和散布照片者才是罪魁祸首。阿娇蹀躞影坛,星途不再,让人唏嘘不已。笔者无意指责中华演艺圈的艺术和道德兼顾的文化传统。但只是觉得,在全球化视野下,中国影片要走向世界,视野应该更宽广一些,理念应更宽容一些。不妨将演员私德和艺术分开,毕竟电影不是道德法庭,而是娱乐的载体和文化传播的介质。影视制作者要从艺术和道德的困扰中毅然决然走出来,拿来主义还是必要的。
在2003年的第75届奥斯卡金像奖颁奖典礼上,波兰导演罗曼·波兰斯基凭借《钢琴师》获得了最佳导演奖。谁能想到,他在20多年前,曾在一位导演家里和一位13岁的未成年少女发生关系。哈哈,罗曼·波兰斯基就是一位被捕之后又逃离美国的“在逃强奸犯”。可是,好莱坞依然将分量最重的“小金人”授予了这位“强奸犯”。在美国人看来,道德是道德、法律是法律、艺术就是艺术,不能强行将伟大的艺术家规范为圣人般的道德家。这是一种理性,而且贯穿西方艺术的始终,是文化艺术界的普遍理性。
中国读者熟悉的法国短篇小说之王莫泊桑就是典型的艺术超群人格放荡死于梅毒的作家,拜伦,普希金、海明威、雨果、歌德、巴尔扎克、乔治·桑、瓦格纳、普契尼、雪莱、毕加索无不践行着莫泊桑式自然主义的生活方式。哲学家尼采的疯狂人尽皆知,他私生活上的乱伦恐怕知道的就少了。虽然托尔斯泰在《什么是文学》中极力强调文学要写道德的事情,可是带有自传性质描写自己不道德的《复活》却被当时和后人极力推崇。
即便在中国,自古也不乏品德无行但文采艺术飞扬的人物,如两宋权奸蔡京和秦桧,人品污秽不堪但其书法艺术却是一绝,尤其秦桧,被其完善的仿宋字体流传至今。还有清代李渔,一生纵欲无度,私生活十足糜烂,但其凭其一部《闲情偶寄》即可成就其在中国美学史上独树一帜的地位。只不过,在我们这个自古追求“诗言志”和“文以载道”的泛道德批评的语境下,几乎所有文化人都被套上过于沉重的道德枷锁而已,纵是在小学课堂,老师们讲解语文也要从中心思想破题。
道德附身艺术对艺术家是不公平的。歌德就说:“要求艺术家道德,等于砸他们的饭碗!”
康拉德在《阿尔方斯.都德》一文也说:“衡量艺术家的唯一尺度是艺术才能,而非人格品质。艺术只在乎艺术,就象老饕只关心佳肴本身,而非厨子的道德状况。”
感此,《梅兰芳》少了阿娇的戏,不单是艺术的瑕疵,也是道德胁迫艺术的反面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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