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困县

 

贫困县在深山中，

我在北京，

彼此有话要说。

 

贫困县的公鸡

与北京城的公鸡，

彼此有话要说。

 

我有公鸡的耳朵，

听得见你朝霞似的心跳。

我有公鸡的睡眠，

梦见你的偏头痛，

梦见贫困县的小孩半夜起床

用清凉的井水洗头。

 

我有公鸡似的幻觉，

我看见千里之外的贫困县

铁匠举起锤子，

砸在脑溢血患者的头上。

 

我清醒了，

但我理解的贫困

与脑溢血患者的贫困

是相反的贫困。

 

小流氓的贫困

与深山里的贫困

是离题万里的贫困。

 

深山里公鸡的打鸣

与北京的太阳升

是两个大同小异的情景。

 

小混混与小女孩

是两个不同的人群。

一个停止了成长，

另一个在疯狂成长。

 

我欣赏贫困县的风景，

但我不欣赏贫困县的道路，

泥泞中推自行车的小伙子

迎面碰见我滑了一跤,

但他视不见，

他自行车后睁眼睡觉的公鸡，

与唤醒我的公鸡

是两只同样的公鸡。

 

2009年11月16日夜

 

 

一朵棉花

 

我发誓你像一朵棉花，

开在祖国的田野，

清风吹拂，

你脸蛋就红了。

 

我发誓你有棉花一样

纯洁的心灵，

无论有多少甜言蜜语，

你都坚持清贫。

 

清贫的棉花

与丰满的棉花

都是我发誓要摘下的棉花。

 

但我渴望月光像棉花打开

把纯洁的温暖倾倒在我脸上，

这个时候，

我会像一个儿童哇哇大哭。

 

一朵棉花

就是从没有过的月光照在我的脸上，

只要我举手摘它，

它就勃然大怒，骂我是叛徒。

 

我背叛了祖国的田野，

我背叛了田野上一朵棉花。

化肥浇灌下的棉花，

露水托起的棉花，

都是我背叛了的棉花。

 

我发誓你娇媚的样子，

打动了我飞蛾一样急迫的心。

一朵棉花，

一座小型发电站，

映红了我苍白的月光一样的脸。

 

现在，

我摘下了它，

我多么狠心，我被电击似的

伏在祖国的田野，

身体像一只飞蛾，

卷进了花骨朵中。

 

2009年11月17日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