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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我扶着燕子就像扶着一枝风中的杨柳,我们一路往前,一直走到了天鸿科园大酒店,在酒店门前广场的喷泉旁,我把皮夹克脱下,然后再把我那没穿几天的梦特娇衬衫也脱下,上面已被燕子吐得乱七八糟,我把梦特娇扔进了路边的垃圾箱。
坐在喷泉边的栏杆上,燕子嘴里喷着酒气,挽起袖子,用手掌捧起喷泉池里的凉水,她说:“让我帮你洗洗你的胸膛。”
喷泉很凉,我的胸膛发热。
月亮照着燕子,她像一个仙女那样温柔地洗我的胸膛。
我怀疑她是清醒的,但她又说着缠缠绵绵的酒话,“让我今晚死在这肮脏的胸膛上吧!”她搓着我的胸膛说,“洗干净一些,别让丁香玉那小骚货发现。”
“哎哟!能不能洗快一点?”我冻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一阵夜风吹来,我上下牙咯咯直打架。
燕子脱下她的外衣给我穿上,衣服上有一股淡淡的女人的气息。
我们勾肩搭背地走到大运村,大运村公寓静悄悄的,大学生们都已入睡,那几百扇窗户后面都是他们沉睡的梦想。
在大运村里去年种下的草坪上,我和燕子搂抱着双双睡下,草坪柔软,如同大自然恩赐给我们的婚床,月光朦胧,如同床头性感的台灯。
“燕子,要是我们双双回到校园,你说我们会不会这样?”
“不会!”燕子说。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跟成功男人在一起。”
“可是……可是,你失败了,呆头鹅和你已经尿不到一个壶里去了。”
月亮在云层里穿行,夜风吹拂着月光,我感觉燕子握着我的手,如一把电工钳子,她突然用劲,“咔嚓”一声,她难道要把我生命的电线剪断?
“喔哟!”在寂静的夜里,我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
“你他娘的胡春,在大学那会儿你像个猴孙子似的连一日三餐都要剥削丁香玉的,叫我如何爱上你?现在时代变了,我老公变坏了……唔唔唔……”燕子哭诉起来,但她还死死抓着我那垂头丧气的阳物,我真担心她一动怒,会把它扯下来。
“对不起,燕子,你不要生气,我是觉得你被你老公玩了几年,太亏了,你不要执迷不悟。”
“哎呀!”燕子叹息一声,停止了哭诉,眼望夜空。我抱紧她,感觉她的身体在发抖。
又过了一会,她站起来,踢了我一脚,“好啦!起来吧,别在这里假模假式地做露水夫妻,我回去守我的空房,你回去抱你的丁香玉吧。”
3
我坚持要送燕子回家,“这么晚了,你知不知道全北京城的色狼都在黑暗中盯着你流口水?”
“得了吧,只要你不流口水。”
“像你这样的美女,这样的美少妇,谁见了谁都会流口水。”我挽着她的腰胡言乱语。
燕子的家在阜成门,感觉中好像离钓鱼台不远,出租车从海军总医院门前一闪而过,燕子对司机说,进入辅道,前边大门旁停车,“然后麻烦师傅您再把他拉走。”看来燕子的酒劲已经过去了,但脸上的泪痕还在,月光下她显得很清醒。我还想趁机去她家观察观察,看她家是贫是富,呆头鹅是不是真正把她打入冷宫。
呆头鹅系着一条猪舌头一样腥红的领带,就像一个小老板泡上了一个小蜜,他骑着一辆自行车,燕子坐在自行车后,一只手环抱住呆头鹅的肥腰,她羞涩的小脸贴在他的后背上,他们从校园林荫道上一阵风似的跑过,燕子长发飘飘,碎花连衣裙飞扬,引起女生们“啧啧啧”的回响。那是1988年夏天,燕子和呆头鹅处在荷尔蒙激剧增长的热恋期。
丁香玉和燕子同一个寝室,丁香玉有一天吞吞吐吐地对我说,燕子好烦啊,半夜三更把床摇得吱嘎吱嘎作响,“是不是在手淫?”我说。不是手淫,是呆头鹅躲在纹帐里鬼搞鬼搞的,我假装睡着了,但心里好烦啊!呆头鹅也太不尊重我们女生了,居然发出像猪吃食一样的呼哧呼哧声。“最后你猜怎么着,睡在燕子下铺的韩羞月大叫一声──我的妈呀!有血流到我的脸上啦!”
到底有没有血流到韩羞月的脸上?她们寝室里其余5个女生,包括我都表示怀疑。
呆头鹅作为学生会主席,干出如此色胆包天的事来,确实让我心里不平衡。“呆头鹅能这样干,我为什么不能干?”我愤愤不平,那时丁香玉刚与我接过两三次吻,好像还没到上床的程度,丁香玉满脸粉红,“那怎么可以?”她当然明白我的意思。
不过,要在1988年就混入女生寝室过夜,对于呆头鹅,是轻而易举的事,而对于我,那却是梦想。
1988年,燕子被呆头鹅的花言巧语哄得团团转,公然冒着被学校开除的危险让呆头鹅在她寝室过夜,而2003年,呆头鹅连家都不回了,留下燕子独自一人空怀一腔幽怨。
她在我脑门上亲了一口,“谢谢你哥们,快走吧!别让呆头鹅碰到你。”
“呆头鹅!连你都见不到,难道我能有幸碰到他吗?燕子,你当年胆大包天留呆头鹅在寝室里过夜,怎么现在胆子越来越小了?留我半宿又如何?”
“老胡,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不要揭我的短好不好?当年是什么时候?老大呀!你回忆一下,那是15年以前啊!不是我不敢邀请你上去睡半夜,我是不想让丁香玉难过。”
燕子松开我的手,口气显得特别忧伤和无奈。
15年啊15年,岁月不饶人,我们再不是可以乱搞的少年了。当年鲜花一样娇嫩的燕子在残酷的婚姻面前,已流露出沧桑之感,但她还顾忌呆头鹅的面子。
2003年4月4日夜,呆头鹅又在哪个女人怀里欢笑呢?北京的下半夜又会不会把燕子弄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