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王维字摩诘，别墅在辋川，尝画《辋川图》，山谷盘郁，云水飞连，意在尘外，怪生笔端。秦太虚云：“予病，高符仲携《辋川图》示予曰：‘阅此可愈病。’予喜甚，恍然若与摩诘同入辋川，数日病愈。” ——说起王维，有件事我记得很清楚，那是1983年，中青报举办了一次文学知识竞赛，我参加了答题，其中一题就是“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说的是谁，于是我记住了这位王维王摩诘。王维的诗确实清新入画，诗画好到啥程度呢？能治病——宋代的大诗人秦观的病就是看王维的画治好的。

黄山上有一景，梦笔生花，同时也是一个成语，深入人心，那么这是从何而来呢？张岱告诉我们，来自李白：“李白少时，梦笔头上生花，后天才赡逸，名闻天下。”这是个名人逸闻，不可当真。类似的故事多了去了，基本都一个路子，《夜航船》里张岱端出一个“五色笔”的故事：“江淹梦人授以五色笔，由是文藻日丽。后宿野亭，梦一人自称郭璞，谓淹曰：“吾有笔在君处多年，可见还。”淹乃探怀中，得五色笔以授之。嗣后为诗，绝无佳句，时人谓之才尽。”这就是众所周知的“江郎才尽”的故事。  

韩愈是唐宋八大家之首，学问自是不待言的，有道是父亲太有名了，儿女就显得平庸。《金根车》的故事讲的就是韩愈教子的事：“韩退之子昶，性暗劣，为集贤校理。史传有金根车，昶以为误，改“根”为“银”，愈责之。”韩昶的学问自然比不得父亲，但也不至于太差，不过这件事表现出了他做学问的不踏实，未经考证就想当然地把“金根车”改成了“金银车”。这个故事的意思是告诫后人为文做事必须扎扎实实，切忌主观臆断。

    接下来张岱编集了几则嘲笑某些人没文化的段子，其中有两则是针对唐代有名的奸相李林甫的，一为：“杕杜 李林甫不识杕杜字，谓韦陟曰：“此云杖杜，何也？”陟俯首，不敢应。” 二是：“弄獐 唐姜度生子，李林甫手书贺之曰：“闻有弄獐之喜。”客视之，掩口笑。东坡诗：“甚欲去为汤饼客，却愁错写弄獐书。””第一则李林甫不认得“杕”字有情可原，毕竟那个字太偏僻，而第二个就说不过去了，不过我估计是一时的笔误，不见得他连“弄璋之喜”都不知道，毕竟也是宰相，学问肯定比张九龄、张说等大文人要差，但也不至于差到这个地步。

李林甫荣获了“弄獐宰相”的讥称，一个叫萧炅的户部侍郎也闹出了一个笑话，得了一个“伏猎侍郎”的外号。《夜航船》里的这个故事名叫“蹲鸱”：“张九龄一日送芋于萧炅，书称蹲鸱。萧答云：“惠芋拜嘉，惟蹲鸱未至。然寒家多怪，亦不愿见此恶鸟也。”九龄以视座客，无不大笑。”萧炅不知蹲鸱是地瓜的又一叫法，误认为鸟，成了大家的笑果。看来唐宋文人的知识的确不少，那样生僻的字、那样拗口的物名都知道，让我们今人汗颜，不过古人也是，造那么生僻的字干什么？起那么多怪名字干什么？就为了显示学问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