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见自己站在水里，脚下有无数条大大小小的鱼游来游去，它们还不断地变大或缩小，像是些吓人的鱼怪。我知道它们不过就是鱼而已，所以并不害怕，挑大个儿做盘中餐。一个黑脸大胡子的人也在捕鱼，他用手抠住鱼鳃，另一只手像刀一样在鱼肚子上一划，手便伸进了鱼膛，连肚带肉地全攉出来往水里一扔，那鱼就成了纸样的标本……他就这样一条一条制做标本，我看着水里漂着的鱼肉和鱼肠一阵犯呕，这真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家伙，那些标本鱼怒目圆睁地盯着他，也盯着我……

这个梦跟我昨晚脑子里所想的完全没有关系，但同样使我想象无边，一句句好的文字喷涌出来，使我陷入到亢奋的写作状态中，当时我没有笔，眼前也没有电脑，因为是走在夜空下；我被脑海里构思的情节所激动，我一点也不觉得冷，心想只要一到书房我就会把它们敲到屏幕上——从冷夜里走进暖屋，刚才还在脑子里闹腾的意象全都消失不见了，面对电脑，我不知写什么？难道，才刚我只不过是做了一场空欢喜的梦？

我打算将张贤亮的几部代表作品重温一遍——追忆一位你所景仰的作家，最好的方式就是阅读他的作品，这比写多少篇怀念文章更为实在、真切。读完《绿化树》之后，我又翻开了《男人的一半是女人》。

在这部小说的开头，他这样写道：“永恒是什么？那其实是感觉，是生命的波动。。。稍纵即逝的、把握不住的感觉，无可名状的、不能用任何概念去表达的感觉，在时间的流程中，终于会沉淀下来，凝成一个化不开的内核，深深地埋藏在人的心底。而人却无法去解释它，因为人不能认识自己。不能认识的东西，就有了永恒的意义；永恒，是寓在瞬息中的。我知道，我一刹那间的感觉之中，压缩了人类亘石以来的经验。”

——“自由”了的“右派”农工章永璘实际上仍旧被压在社会的恐怖中，虽然在一次“个人英雄主义”的壮举中恢复了被压抑的性功能，但还是因为惧怕命运的再次打击而舍弃了家庭的幸福。

我对章永璘离婚的心理有所感触，觉得他并不是因为怕做事牵累家人，而是怕“家”使他失去思考与行动的自由才提出离婚的——对于想做事的人来说，家庭的确是个困扰；即使是个幸福的家庭，如果一方不理解或“一切以家为重”的负累，想要取得个人的自由就太难了。

三十年前，我在阅读斯蒂芬-茨威格的《巴尔扎克传》时记下了这样一段话：“因为他（指巴尔扎克）工作过度，所以他需要不占据他时间的女人，并需要在他做完工作后，有闲暇与能力使他舒心散闷的女人。”我觉得这对女人有点不公平，但换个角度，这也可看成是对女人的一句警言或忠告：你可以崇拜一个能干的男人，但不要幻想成为他的配偶、情人，他只会给你带来痛苦，因为，他的天才不容许你以家庭、爱情这些世俗的名义来浪费他的时间！

《男人的一半是女人》最后引了一句诗：

                  啊!世界上最可爱的是女人!

                  但是还有比女人更重要的!

                  女人永远得不到她所创造的男人!

思之良久，女人啊，你们是怎么想的？

所以，我想对那些痴迷偶像的傻女子们进一言，决不能找这样的人当丈夫，否则你会后悔终生！

当然，如果两个人的爱好一致或者对方都知书达理、能够彼此谦让，那就另当别论了，可是，世上有几例钱锺书、杨绛那样的伉俪呢？